九月末,農忙已經結束,農人多是在這時節嫁女娶婦。
二十六這天,天高氣爽,萬裡無雲。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喜氣洋洋的從遠處走來,從地頭經過後,向著石前村走去。
石前村村前的田裡。
望著經過的迎親隊伍,劉老頭擦了擦汗,一手扶腰一手撐腿慢慢站起來,朝旁邊一壟地乾活的老婆子喊道:“這是誰家的啊?”
劉婆子遠遠地白了劉老頭一眼,說道:“吃早食的時候不是說了嗎,今個兒汪夫子家嫁女。”
劉老頭抹了把汗,哈哈笑道:“是汪家啊,忘了忘了。”
劉婆子氣的又瞪了劉老頭一眼,“瞧你這記性,我看我大孫子就是隨了你才念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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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隊離汪家越近越是起勁。
遠遠地就看到汪家外麵圍著許多人,嗩呐手鼓著腮幫子使勁兒,鼓手也賣力地錘著背在身前的小鼓。
汪家堂屋西側廂房。
汪桃猛地睜開眼,懵了……
眼前這紅彤彤的布是?
汪桃有些茫然和緊張。身邊的環境很嘈雜。除了有歡聲笑語,還有哭聲。
笑聲聽起來有老有少,多是女人。
“汪桃真是好福氣。”
“哎,我聽說新郎官也是教書的?”
“哎呀,我見過,大高個兒,長的也是這個!”
哭聲離得近一些,是一個小孩子:“奶,嗚嗚嗚~我姑能不嫁人嗎?嗚~嗝~我不舍得我姑嫁人,嗚嗚~”
啊~原來是小侄子。
這時聽見外麵有人喊:“來了,來了,迎親的人來了。”
屋裡的人“呼啦啦”地出去了好多。
汪桃覺得一動不如一靜。但聽到這些動靜還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
所以我這會是穿越了?!迎親?我還嫁人了?
有人走到汪桃身邊兒,扶起了她。
“小桃,一定好好的過日子,孝敬長輩,你們夫妻倆過日子要有商有量,娘就希望你能過得平安順心。”許夏聲音帶著掩蓋不住的哭腔。
汪桃還沒想好回答什麼,一個聲音先響起來。
“哎呦,小桃她娘,你就放心吧,你們兩家老爺子不是還有著多年交情嗎,這還能差事兒嗎,放心吧啊。”
李媒婆說著扶住了汪桃的另一邊兒的胳膊:“桃丫頭,嬸兒在旁邊扶著你,你就放心大膽地走。”
喜帕下的汪桃隻能點了點頭。
堂屋門口,新郎等人已經在等著與新娘子一起拜彆父母。
汪桃在李媒婆的攙扶下跪在軟墊上,低下頭,看到眼前的三雙腳,心中湧出一股股的酸澀,眼淚開始不受控地滾落,不斷地掉在暗青色的石板地上。
汪桃掉著眼淚想:先不說是不是穿越了。但是原主姐妹,你留給我的隻有悲傷情緒,沒有記憶嗎?
小說誤我!根本沒有傳說中的頭如針紮般或者潮水般的記憶。
許夏淚如雨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汪成弘伸出手,飛快的擦了下眼角說道:“做長輩的無所求,隻希望你們做到互敬互愛,和和美美。”
汪奶奶也強忍淚水,對著李清道:“好孩子,小桃就托付給你了。”
新郎李清俯身叩首,起身後承諾:“奶奶,嶽父嶽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小桃,言出必隨。”
汪成弘眼眶通紅:“好,好。”
拜完父母,李媒婆將汪桃扶起來,此時需要由新娘的大哥汪永昌將新娘子背出加門。
汪永昌背著妹妹,聽著妹妹止不住的抽泣聲,不知如何開口,隻說道:“小桃,咱家永遠都是你的底氣,要是李清敢讓你受委屈,我跟永年絕對不輕饒他!”
跟在兩人身後的汪永年也附和:“大哥說的對,姐,溫家村離鎮上就更近了,我放短假就去找你,你可彆嫌我去的勤。”
感受到兄弟情意的汪桃嘴角翹起一瞬,下一秒眼淚又要決堤,趕忙稍稍抬了抬頭,回了一句:“好,肯定不嫌你。”
汪永昌背著汪桃走到牛車跟前,小心地放到牛車鋪的軟褥子上。
汪永昌回身,沒說什麼話,拍了拍李清的肩膀。
李清點頭,朝著胡同口的汪家三位長輩躬了躬身,也坐上了牛車上。
李媒婆向著牛車後側圍觀的人群撒了兩把糖:“新娘子隨新郎官回家嘍~”
趕牛車的牛三叔甩了下鞭子,“啪”一聲響過後,戴著大紅花的三輛牛車向著村口的方向慢慢移動。
迎親的隊伍已經出發,但是圍著的人群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散。小孩子們含著糖塊一溜煙兒跑走,大人們都還在對汪桃的嫁妝津津樂道。
“哎,你瞧見沒,汪桃可有八個箱子的嫁妝,真是好福氣啊。”
“不止八個箱子,我前兩天看見大的櫃子、箱子,還有一個梳妝台都已經運過去啦。”
“娘誒,這麼多東西,那永昌媳婦兒同意?”
“這有啥不同意的,人汪桃嫁的這麼好。再說了,汪家也不差這點兒啊,劉雙雙和汪桃倆人姑嫂關係多好啊。”
“那是了,不過汪家可真是闊啊。”
“汪家也還行吧,我年前在縣城打短工的時候,還看到縣令家小姐出嫁來著,人家可有28個這麼大的箱子,足足拉了好幾車。”石前村的前混混陳三兒一邊吸溜著嘴裡的糖塊,一邊比劃道。
不過立刻就有人回:“陳三兒,你這話說的,這一般人家跟跟縣令老爺家也不能比啊?”
“就是的。”
看熱鬨的馬大嬸一臉羨慕,又帶著惋惜:“嘖嘖嘖,我就說,我就該把汪桃說給我娘家侄子,我婆婆還不同意我來說媒。”
幾個圍觀的婦人互相對視一眼,撇撇嘴,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