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寶座上翹著二郎腿,道:“當尼姑有什麼好,天天蘿卜青菜,除了念經還是念經,你這樣嬌弱還容易受人欺負。尼姑庵藏汙納後,不如留在宮中錦衣玉食,豈不美哉?”
鄭湘怒目而視,反駁道:“藏誰的汙?納誰的垢?”
薑榕聽到這話,反而眼睛一亮,笑得又下流又無恥,打量她幾眼,道:“尼姑庵啊……”
鄭湘更是氣急,雙拳緊握,胸口起起伏伏,若非打不過,她一定要抓花這個混賬的臉,
見將人惹急了,薑榕忙收斂一些,大義凜然道:“你亂想什麼?說正經話,你確定要出家為尼?”
鄭湘氣呼呼地盯著他,大聲道:“當然。佛門是清靜之地,要是半夜遇到匪徒,我會毫不猶豫地拿匕首捅進他的心臟。”
薑榕眉頭一挑,道:“我從不強迫人。不過,我希望你慎重考慮,你考慮清楚再回我,我隻怕你吃不了尼姑庵的苦。”
鄭湘將信將疑,聽見他說了句人話,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能給你答複,我才不會和你這個惡劣的家夥在一起。我能吃苦!”
說罷,鄭湘氣呼呼地走了。
薑榕摩挲著下巴,嘴裡念叨道:“脾氣一點都不好。”但那雙眼睛卻格外讓人稀罕。
不過,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宜怒。宜喜。宜嗔。
鄭湘跑回淩波殿後,住在窗前生悶氣。天下男子都一樣,還以為開國皇帝是什麼英雄豪傑呢,沒想到和厲帝一樣好色。
呸,下流!
鄭湘悶坐半天,心裡不斷罵人。午飯時,香蘭憤憤地打開食盒,露出一碟蘿卜白菜,一碟饅頭,一碗白粥。
“廚上說,厲帝喪期未滿,要……要你吃素。”
“呸,吃他娘的素!厲帝下葬後的第二天,廚上就送來燕窩蝦丸湯,這是……”鄭湘連忙住嘴,拿著筷子憤憤地紮住饅頭。
“是什麼?”香蘭疑惑不解。
鄭湘回來並沒有將她與薑榕的談話告知香蘭,這是她自己的事情與香蘭無關。
她要出家,但香蘭可以留在宮中。宮中再不好,總比出家當尼姑強。
鄭湘吃完了一頓寡淡的飯菜,心中自我安慰,這饅頭白粥,窮人家想吃都吃不起呢。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三天過去了,鄭湘不由得懷念起鮮美的佳肴。
再忍忍,習慣了就好。
鄭湘一遍遍地告誡自己,將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按下去,然而一個消息徹底讓她動搖起來。
上皇後蘇綠珠在叛軍進皇宮前就匆匆剃了頭發換上緇衣,一副出家人不理世事的模樣。
徐紈素生產,紅雁先找的是上皇後,頭磕得青紫,蘇綠珠也沒有出門。
蘇綠珠奢侈無度,喜好翠鳥鳥羽織成的衣服,以致京師及附近翠鳥絕跡;喜食蜀中的荔枝,八百裡加急一路護送,勞民傷財……
她的名聲在民間也不好,為了保住性命,宮門攻破之際,強行出家為尼。
薑榕也允了她。
今日早上,香蘭被借去給了塵師太(蘇綠珠)送東西,回來時受了極大的刺激。
“主子,你知道嗎?上皇後要親自舂米,我看到她手上全是血泡,穿著一件打補丁的臟衣服,上麵還有尿騷味……”
香蘭說完,湊近去耳語道:“我聽說庵堂的尼姑都討厭她,個個都欺負她,才進去還不到半個月,這個人就像老了二十歲……”
這下子鄭湘也受了極大的刺激,她要是去了庵堂,是不是和蘇綠珠一個待遇?
鳥羽的衣服她穿過,荔枝她吃過……大多蘇綠珠要的東西,鄭湘“借光”都用過吃過。
她喜好花花世界滾滾紅塵,不想皈依佛門;喜歡錦衣玉食,不想受凍挨餓,任人欺淩。
厲帝荒淫,她為家人做了她的妃子。
周王無恥,她為自己是不是……
這個念頭一產生,就迅速在鄭湘的腦海中生根發芽,揮之不去。
她又在鏡前走來走去,看著鏡中的自己,彆人都說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但鄭湘對自己卻有幾處不大滿意。
雖然她與中皇後薛姮不對付,但卻極為羨慕她那靈巧可愛的下顎。
她還羨慕蘇綠珠那窈窕纖弱的身姿,她的胳膊和雙腿都豐滿勻稱,跳舞不如蘇綠珠那樣飄逸若仙。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周王那個混蛋會拜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嗎?
對了,他已經拜在自己的裙下,求著自己留在宮中呢。鄭湘的臉上慢慢露出笑容,滿眼的得意之色。
還未等鄭湘有什麼舉動,晚上薑榕就來到了淩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