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湘仰頭問:“你呢?”
薑榕道:“我留在皇宮。”
鄭湘想了想,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薑榕笑起來,愛憐地將鄭湘抱在懷中,道:“我讓人給蓬萊殿多放些冰。”
許是天氣炎熱,鄭湘這些日子無精打采,連平日最喜歡的騎馬射箭也變得興致缺缺。
熾烈的太陽掛在天上,鄭湘騎在馬上,頭眩暈了一下,黑白交替讓她猛地一驚,心有餘悸地下馬,然後坐在樹蔭下吃酥山。
香蘭憂心忡忡地看著鄭湘,道:“教坊司新排練了舞蹈,娘娘要不要招她們來跳舞?”
鄭湘沒有一絲興趣,嫌棄桃紅柳綠的歌姬吵著她的眼睛。
“唔,他們還排練新曲子,娘娘……”
“太吵。”
“禦膳房新做了茶香的糕點,吃起來清新可口,娘娘……”
“太膩。”
“禦膳房還有飲子……”
“不喝。”
鄭湘說罷,抬頭看著香蘭,道:“你太吵了。”
香蘭立馬閉上嘴巴,屏住呼吸,努力不發出一絲聲音。
鄭湘的身邊是栽得整整齊齊的鬆樹,鬆樹又高又直,樹冠如蓋,落下大團大團的樹蔭,為鄭湘遮去陽光。
夏風吹來,鬆林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耳邊喃呢細語。
鄭湘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腰間的蝶戀花玉帶鉤,哢噠哢噠。
馬匹和汗液的味道讓她想起了幼年的時光,她騎在馬上,在碧空之下綠茵之上奔騰,那麼快樂,那麼自由,那麼幸福。
鄭湘現在雖然諸事順心,但總覺得差了些什麼,但她又說不上是什麼。
美貌給予了她華衣美服,卻也像帶鉤一樣,哢噠一聲將人扣在繁複華麗的衣服中,欲移一步而不能。
朝夕相處的薑榕自然發現鄭湘的異樣,他似乎看透了什麼,呢喃中不斷呼喚她的名字,rou體上的歡愉衝淡了鄭湘不知名的悵然。
日複一日,無憂無慮中又帶出了些單調。
“娘娘,夫人來了,夫人來了!”一日,香蘭興衝衝地跑過來。
“夫人?我娘?我娘!”鄭湘猛地起身,眼前黑了一下,身邊的宮女連忙扶住她。
香蘭興奮地想要將這份喜悅傳給主子,但發現主子神色令她不解,有激動,有驚喜,也有深深的擔憂。
鄭湘的母親鄭鳳儀五年前就離開京師,此後再也沒有回來,隻留鄭湘一人在宮中獨行。
女被立為皇後,鄭鳳儀留在京師必是榮華富貴,眾星捧月,但是鄭湘卻強硬地“命令”母親以為父掃墓之名離開京師,永遠不要再回來。
鄭湘愛她的母親,她怕她的母親受到傷害。她聽聞厲帝醉酒拿箭射傷薛姮母親後,立馬派人帶母親離開京師。
母親,怎麼回來了?
一百多年間,這座皇宮曆經四朝六姓,到薑榕這裡是第五個朝代。
其實,鄭湘也不確定大周國運有多久,快活一日是一日,但是母親的年歲還尚年輕……
鄭湘對母親的擔憂從心底移到臉上,緊接著是一股心虛盤踞了心田。
她娘應該不會大概沒有聽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吧……
陸家是高門大戶,陸鳳儀致力將女兒培養成高門貴女世家宗婦,但鄭湘以前以及現在的所作所為……
不提也罷。
鄭湘心一震,打起精神,這些時日逸散的精力迅速回籠,對母親的探望嚴陣以待。
唔,現在跑,能躲過母親愛的小荊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