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兒呢……(1 / 2)

隱灼 池芒 4795 字 9個月前

諸洋助理說,會在大廳等她,陳叔將她送至晏氏大樓,便去停車場候著。

宋朝歡不帶情緒地,第二次踏進這個地方,卻一進門,就看見了大廳裡的熱鬨。

“我要見晏總!你們憑什麼攔著我?!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一個約摸五六旬的男人,在人來人往的偌大門廳裡高聲叫囂。宋朝歡看見他的高奢西裝,因為掙紮的動作,被扯開了第一顆扣子。襯衣下擺外翻。有些後移的頭發,因為汗濕更顯窘迫。

“李董,您已經不在晏氏任職了您忘了嗎?”兩名身著製服的安保無奈地邊控製住他,邊同他說話。

“不不不……不可能,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誤會,你們讓我上去,上去和晏總談談。”李正誌疑神疑鬼般嘀咕了一會兒,又突然大聲喊道,“我可是功臣,是功臣!”

安保人員頭大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您李董的卸職公告書,可是連試用期的保潔阿姨都收到了啊。

宋朝歡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微愣了一瞬,便平靜地繞過人群走開。

周遭人竊竊私語,卻也沒多少人敢明目張膽地停下來看這場熱鬨。

倒是因為宋朝歡的出現,把目光和注意力分給了她不少。

綴著瓦鬆綠盤扣與緄邊的荔肉白素縐緞及踝旗袍,衩尾落一小團手繡青綠木繡球,同她人一樣,清微淡遠,又不乏柔軟生機。

明明像畫布上走下來的清冷仙子,偏手裡小心翼翼攥著隻鵝黃白的氣球,平添茫茫然的煙火氣。

不得不說,晏氏這位太子爺——哦,如今得叫新皇了,眼光確實卓然。

這又是什麼時候簽的新藝人?這樣的氣質和樣貌放進娛樂圈裡,也是獨一份的。

宋朝歡四下裡掃了眼,沒看見諸洋,也不著急,乾脆走到角落的休息椅上坐下。

有人想看八卦不敢看,也有人不僅敢看,還敢拍。

宋朝歡看見兩個年紀同那位李董相仿的男人,光明正大地站在熱鬨旁邊。

“張董,您這是準備搶年輕人的飯碗,改行做自媒體博主了?”

那被喚作張董的男人手機仍舉著,抬頭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般嗤笑了聲:“兔死狗烹卸磨殺驢,可是咱們如今這位晏總最擅長的。祁董,我勸你還是未雨綢繆,彆活得太安逸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誰知道這是王莽篡漢,還是真的改朝換代了呢?畢竟晏家,可不是隻剩了他晏峋一個。

祁連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說話。

不管是曾經的晏家老太太,還是老太太一手教出來的晏禮——晏峋的小叔,祁連穹更欣賞的,卻是晏峋這位後輩。

晏家老太太是真把這商場當朝局攪弄了大半輩子,自己是坐穩董事長的寶座了,可晏氏內部的積弊沉屙,卻跟她那一套封建王朝似的主事方式一樣,越累越多。

倒是晏峋回來的這短短三年,祁連穹看著他一步步斬旁枝辟新天,於人不覺間蠶食錯節,快刀亂麻又不乏掌控人心的本事。

譬如如今,人人都以為晏峋實控晏氏後,第一要做的便是昭告天下替自己加冕,結果先公布的,卻是一份各部門人事任命調動書。

這一步,不僅敲山震虎,讓還有異心的各路人馬收斂安分,也是在佐證,即便他晏峋還未正式繼天立極,依舊可以操控晏氏高層的罷黜擢用。

凡此種種無一不在昭示:晏氏如今的話事者到底是誰。

至於此刻賴在地上的李正誌,祁連穹卻是半點不同情的。

那李正誌本來就是“皇叔派”,晏峋放出的魚餌近乎是直鉤,就叫他緊緊咬住不放。

如今大局已定,李正誌這樣的人,本就用不得。

畢竟雞鳴狗盜的伎倆,生死夜奔時用,那是上位者的知人善任,開疆拓土時再用,那就是負土成墳了。

況且,除了失掉手裡的實權,晏峋也不算薄待“功臣”,隻要彆太貪心,也弄不到如今的局麵。

隻是人啊,一旦嘗到了權力的甜頭,就算依舊有利可圖,也像是男人斷了春.藥,無以自遣。

…………

宋朝歡坐在休息區,遠遠從幾名安保的腿縫中,看著跌坐在大理石地麵上,撒潑打滾的男人。

嘈雜的聲音,在縫隙中晃動得有些混沌。

宋朝歡想,若說年少時的晏峋,還有些路見不平的少年意氣。

如今的晏峋,倒是早已披得一身掌權者該有的殺伐果決……

“抱歉抱歉宋小姐,我來晚了。”

宋朝歡回神,來人正是諸洋。

諸洋頭一回見宋朝歡的時候,還是沒從國內top2商科畢業的研究生,不知是口誤還是緊張,開口便叫她“宋小姐”。剛叫完,便覺得有些不妥。

一邊的晏峋卻沒有糾正,仿佛理應如此地輕笑了聲,淡然牽住宋朝歡手,拉著她上了車。

這稱呼就一直沒變。

“臨時接了個重要電話,又回頂樓傳了份文件。實在太抱歉了,”諸洋看了眼已經移動到大廳門口的混亂,有些小心地問宋朝歡,“沒傷到您吧?”

宋朝歡已經站起來,無聲笑了笑:“沒有。”

跟著諸洋往另一側,應該是專用電梯的方向去。

經過前台時,她看見那位熟悉的前台小姐。比兩年前,稍成熟了一些。

其實她和晏峋一起出現在公開場合的照片,也不是沒有被曝光過。

隻不過晏峋都叫人清理了。

她的存在,仿佛始終應該隱形不見光。

所以宋朝歡在此刻的前台小姐眼裡,看到了一種“原來灰姑娘不擇手段終能上位”的油然敬佩。

宋朝歡移開眼,自嘲般,無聲彎了彎唇。

-

諸洋將她引進晏峋的辦公室便退了出去。

晏峋似是要走,已經在整理桌上文件。挽至手肘的白襯衣,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白皙手腕。

聽見聲音,他目光從落地玻璃天幕前抬起,隔著鏡片,朝她看過來。

宋朝歡站著沒動,仿佛打開任意門,突然穿梭到她意料之外的場景,有些恍惚。

她看見晏峋身後的天,像畫了金碧霞色的宣紙,被人豎著邊,浸進濃墨裡。

仿佛無數個他們在教室裡一同看過的,埋首在書案間的落日傍晚。

見她發呆,晏峋笑了聲,單手摘了眼鏡擱到桌上,邊起身邊邊和她說:“今天回家吃吧,我下午問過鄭姨,她已經叫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