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陪突厥公主遊玩?因為母親讓她略儘地主之誼,做煎餅招待公主?
因為這些小事情,她就鬨脾氣罔顧自己世子妃的身份,不肯赴宴?
她是他的妻子,將來要隨他一起襲爵,做整個王府的主母,怎能如此小氣任性?
黎燁看看枕邊人,伸手過去想將她擁進懷中,想到她大概是在裝睡,又收回手,沒有任何動作,貼著外側的邊沿睡下,沒再靠近妻子。
翌日清晨,黎燁還是一早就醒了,見枕邊人還睡著,便也未起,側麵而臥,看著她。
蜀地剛成婚時,她也總是如此好眠,雷打不動,從不早起,他親她吻她,捏她臉頰,都不能擾她睡夢。自隨他來京,住進這深宅大院,明明是錦榻軟衾,冬有火牆供暖,夏有冰鑒送涼,她反倒住不習慣,夜夜淺眠驚夢,有時他不過一翻身,就能將她驚醒,久久無法入睡。
每日清晨,她更是會準時醒來,趁他未去當值,一道去向母親問安。
黎燁望著妻子出神,見有縷頭發散亂地貼在她臉頰上,剛伸過手去想替她撥開,卻見她忽然睜開眼。
便在此時,五更末的梆子響了,該起床收拾去向母親問安了。
黎燁的手迅即地收了回來。
蘇鸞兒一刻不曾貪睡,麻利起身,看見身旁的丈夫,動了動嘴唇,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兀自離榻,收拾梳洗。
黎燁亦是淡漠相對。
從睜眼離榻,到給長輩請過安折回紫蘇院,夫妻二人始終無話。
桌案旁對坐用飯,沉靜相對片刻,終是黎燁先開口:“突厥公主遠道而來,聖上命我好生作陪。”隻是一樁公務而已。
蘇鸞兒頓了頓,仍是沒有絲毫回應,好像沒聽見他的話。
“母親讓你去宴上,是有意培養你,往後,你若有不滿,早說與我,彆與她老人家置氣。”
黎燁抬眼看向蘇鸞兒,語氣沉了幾分,“更不要罔顧身份,失了禮數。”
蘇鸞兒麵色僵住,聽得出,黎燁在訓誡她昨夜無故缺席。
她真的做錯了麼?
以至於連黎燁都這般冷言相對。
她想辯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王府中,誰都可以覺得她任性失禮,可她沒想到黎燁也做這樣想法。
她自住進這院子,敬事舅姑,晨昏定省,何曾任性過?
蘇鸞兒覺得心口發悶。
飯席上陷入良久沉寂,黎燁繼續吃粥,見蘇鸞兒隻是緩緩攪動著碗裡的粥,並不入口。
自受過他訓誡,她好像就沒再動過筷子。
黎燁看她一眼,夾起一筷子青菜放去她碗裡。
蘇鸞兒仍是垂眼,手下動作也未停頓,好似沒看見他的舉動。
黎燁又夾了一筷子,都是她愛吃的菜。
蘇鸞兒依舊沒有一絲回應。
黎燁微微皺了下眉。他不過說了幾句她的失禮之處,既無指責,也無重話,她就如此不依不撓,對他不理不睬?
是他平日太縱著她了。
黎燁站起身,立即有丫鬟捧了水盆帕子等物服侍他淨手。
往常,蘇鸞兒會親自托來官服伺候他穿戴,今次,她卻還是坐在那裡,垂眼攪著滿滿一碗的白粥。
洛春見此情狀,忙給洛夏使了個眼色,讓她伺候世子換衣。
穿戴妥當,黎燁又看蘇鸞兒一眼,依舊沒等來她的一個眼神。
轉身走出幾步,身後仍是死氣沉沉,沒有一點動靜。
黎燁停步,駐立片刻,又折返回來,對伺候的丫鬟冷聲道:“都退下。”
聲音低沉,卻有雷霆之勢,丫鬟們從未見過世子如此嚴肅,紛紛疾步退離,為二人掩上房門。
黎燁這才走近妻子,低下眼眸看著她,始終沒能等來她抬目。
他竟不知,她氣性如此之大。
他俯下身,以抱嬰孩的姿勢將她托抱起來,坐在她的凳子上,把人置放在自己腿上。
察覺她想掙脫,黎燁用了幾分力道,牢牢箍緊她,微微低首,下巴擱在她腦頂,輕輕地又撫又蹭,聲音完全柔和下來。
“彆氣了,我不逼你就是。”
左右母親已經妥協了,不會再讓他趕妻子走,那些規矩禮數,她做的來便做,做不來就罷,有管家在,她也不必像母親那般賢淑能乾。
夏日的衣衫很薄,黎燁察覺胸膛浸來一片濕濕的涼意。
她已經很久沒有埋在他懷裡哭過了,隻住進來的最初幾日,她說想家,想師父,掉過眼淚,後來再不曾有過。
他不該逼她,不該想要把她變成和母親一樣,能扛得起整個王府的人。
她沒有母親的氣度,她眼裡心裡,大概隻容得下他這個丈夫。
“好了,我不逼你。”
男人的唇落下來,拭去她的淚水,撬開她唇,一點點席卷著她的委屈。
“鸞兒,第四日了吧?”
她往往第三日的時候,月事就快乾淨了,他急著要,她也會縱容他鬨。
他早已習慣了她的縱容,抱起人進了內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