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公主的婚事雖是今日才挑明的,但徐氏早有準備,並不意外,隻是擔心地看黎燁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遂道:“全憑王爺做主。”
武安王又看向黎燁,肅色問道:“你可有異議?”
不及黎燁回答,母親和二姐還有兩位胞弟都衝他望了過來,連吐穀渾氏也喝了口茶,饒有興致瞥來一眼,等著他反應。
母親和二姐很怕他像以前一樣任性,就連三弟四弟也在盼著他不要在這種場合頂撞父親。
黎燁自然是明白輕重的,沉默了會兒,淡然道:“憑父王做主。”
武安王滿意地點點頭。
徐氏鬆了一口氣,卻聽吐穀渾氏脆脆地笑了聲,說道:“那就恭喜元郎了。”
隨著這話音,吐穀渾氏所出子女都道恭賀。
便又聽吐穀渾氏笑說:“這次迎娶突厥公主進門,可得辦得熱鬨些,免得外麵人像以前一樣,都以為世子爺尚未娶妻呢。”
話至此處,吐穀渾氏看看黎燁旁邊的空位,明知故問:“鸞兒哪裡去了?”
不等黎燁回答,黎木青道:“阿母不知道麼,鸞兒和二弟夫婦八字相衝,怕妨礙新人的福運,離府回避了。”
吐穀渾氏故作後知後覺點點頭,“原來如此。依我看,這事得提前知會鸞兒一聲,彆叫她知道後又做出什麼事來,傷了公主和王府的體麵。”
武安王聞言,也讚同此議,看向徐氏,等她的答複。
徐氏又看看黎燁,見他麵色不佳,遂道:“鸞兒一向恭順,定能體諒元郎的難處,不會叫他為難,也不會胡作非為,傷及王府顏麵。”
吐穀渾氏散淡地笑了聲,“那就好。”
又看黎燁一眼,慨然道:“元郎真是懂事多了。”
說罷又看向自家兩個兒子,訓誡:“你們要好好向大哥學習,以大局為重,彆天天情啊愛啊的,可記住了?”
二郎和五郎諾諾答應。
整個家宴上,黎燁沒再說一句話。
宴畢,徐氏交待人立即為黎燁裁製婚服,裝點景和院以做婚房,距離婚期還有半月,時間雖倉促,好在他們早有準備,一切都來得及。
“母親,你且歇會兒吧。”黎木青說道。
黎燁神思稍稍回籠,念及母親帶病在身,也道:“兒子這邊無妨,您不必太過操勞。”
徐氏沒有接話,隻在廳中坐下,示意兒子女兒也都陪她坐會兒。
“子英,我知你心中不安,定在想著鸞兒若知曉此事,必定傷心難受。”徐氏感同身受地說道。
黎燁沉默不語,隻垂首坐著。
黎木青見他這模樣,勸道:“子英,你已經得遂心願,娶了心愛的女子,連正妻的名分都給了她,可你也要為母親想想,為王府的將來想想,鸞兒的能耐,你是清楚的,總不能讓母親一輩子獨自擔這責任?”
黎燁仍舊默然不語。
徐氏見兒子雖答應下來,麵色仍然沉重,知他心裡並未完全接受此事,想了片刻,忽重重歎了一息,愁容聚上眉間,說:“你二姐和你,都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
黎木青本該有一樁良緣,但一個擁兵自重的刺史為與皇室結親,向武安王求娶她。當時宗室微弱,內憂外患,武安王為安撫那刺史,不得不將女兒嫁了過去。
黎木青一開始就知那刺史不會有好下場,等父親緩過勁兒來,定不會留那刺史,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嫁了。嫁過去六年,雖悄悄吃著避子藥,還是意外懷上過兩個孩子,她全都落了,一個也沒留。
憶起舊事,黎木青麵色也暗下來,彆過頭看著沉沉夜色,不再說話。
黎燁看二姐一眼,想到她遭遇,自己如今做這些又何足掛齒?
“母親放心,兒子有分寸。”黎燁說罷,大步離去。
徐氏目送黎燁走遠,喚來一家奴囑咐:“留意世子動向,他若出城,即刻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