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留下,做他的平妻麼?
來至桌案旁,想要研墨,見昨日放在這裡的筆墨紙硯全不見了,再看書架上,原來擺放在那裡的一遝宣紙也沒了影蹤。
“洛春,幫我拿紙墨來。”蘇鸞兒吩咐。
洛春沒有動,麵露難色,“少夫人,世子交待,這兩日讓您好好休息,不要勞累。”
蘇鸞兒看洛春神色,想來黎燁給丫鬟們立了規矩,也不為難她們,抬步出門,才走出一步,見洛春和洛夏齊齊衝過來,撲通一聲在她腳邊跪下,阻了她去路。
“少夫人,世子說,不能讓您出去。”
蘇鸞兒大概猜到黎燁臨走前和丫鬟們交待了何事,他原是打算將她禁在此地。
窗外喜氣盈門,人聲鼎沸,黎燁當是在前廳裡接受來客的恭賀吧?
“告訴世子,讓他有空了,來見我。”
蘇鸞兒沒再與丫鬟們為難,說罷這句話就獨自坐去桌案旁,捧了醫書來看。
天色愈暗,前麵的熱鬨就愈繁盛,紫蘇院裡始終安靜,除了洛春和洛夏兩個丫頭,再無旁的來人。
直到深夜,將近子時,熱鬨才漸漸散了。
“少夫人,吃些東西吧。”洛春說。
蘇鸞兒搖頭。
一整日了,她什麼都不肯吃,就呆呆坐在那裡盯著醫書看,偶爾抬起頭也是癡癡望著門口。
洛春知道少夫人在等世子來,可她去了前頭幾次,沒見著世子,也跟老夫人說了少夫人不肯進食,老夫人什麼話也沒說,隻叫她好生照看著人不要出來生事。
“少夫人,歇下吧。”
整個王府都已睡下,連夏夜的蟲鳴都漸漸不聞,蘇鸞兒依舊枯坐在桌案旁,洛春心有不忍,又來勸她。
“你們睡吧,我一會兒就睡。”
蘇鸞兒起身進了內寢,過了會兒又回到桌案旁,不緊不慢地拆了一個香囊,將內裡填充的東西倒進茶盞裡,和著茶水攪拌片刻,用指尖蘸著在帕子上寫字。
過了會兒,她起身把帕子遞到洛春手裡,“交給老夫人,請她放我走。”
洛春這才瞧見,帕子上寫的是和離書,蘸著朱砂汁寫的字,鮮紅刺目。
“少夫人,您真的要走麼?”
洛春想再勸勸蘇鸞兒,見她遞過帕子便轉頭進了內寢,翻出行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雖已是深夜,洛春忖著老夫人該是睡下了,卻還是冒著挨罵的風險去了頌暉堂。
因著是和離書,洛春不敢叫旁人經手,怕又鬨出閒話,惹得老夫人遷怒少夫人,堅持要麵見王妃。
徐氏剛睡下沒多久,聽洛春請見,想來是蘇鸞兒那廂的事,並未立即起身,把人晾了一會兒,聽說洛春還在等著,才披上衣裳來了前堂。
“老夫人,您讓世子去看看少夫人吧,少夫人一整日沒吃東西,現在也不肯睡覺。”洛春想著事情還有轉圜餘地,並未將和離書拿出來。
徐氏麵生不悅,看了洛春一眼。
洛嬤嬤看出王妃心思,看向洛春嚴聲斥道:“世子軍務繁忙,至今未歸,何時輪到你這小蹄子指手畫腳,編排世子?”
洛春忙叩首認錯,乞求道:“老夫人,您去勸勸少夫人吧,少夫人要走。”
這才將和離書奉上。
徐氏一愣,接過和離書來看,見上麵隻簡單寫了幾行字。
“兩載結緣,反目生嫌,二心不同,以求一彆,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和離書來得這樣快,著實出乎徐氏意料。
她原以為蘇女對兒子用情深厚,概不會輕易妥協,定要鬨上一鬨,還怕她鬨的凶,丟王府顏麵不說,又將自家兒子拿捏住了。
忖了片刻,徐氏屏退洛春,慈聲吩咐道:“去告訴少夫人,世子忙軍務去了,一回來就去看她,叫她不要心慌,好好休息。”
洛春心想少夫人一向善解人意,聽了這話也許就消氣了,遂領命退了出去。
徐氏手下按著和離書,心中忖度著事情,聽家僮來稟,說是武安王回來了。
昨日半夜,北疆傳來八百裡加急戰報,武安王和黎燁受詔進宮商討戰事,至今才回。
“世子呢?”徐氏問。
“隻有王爺自己,未見世子回來。”家奴道。
徐氏聽罷,一麵收起和離書,一麵起身去迎武安王。
忽地心思一轉,又將和離書鮮鮮亮亮地平鋪放在台麵上,坐回位子上,屈肘扶額,看上去十分疲乏頭疼。
武安王進門,見徐氏坐在堂中,很是意外,“怎麼還不睡?”
徐氏這才抬起頭來,看著武安王輕輕一愣,佯作不知他回來的消息,忙要起身相迎,才站起,又似起猛了頭暈目眩,踉蹌了下,被洛嬤嬤扶著坐了回去。
武安王也大步迎過來,“生病了?”
“沒有。”徐氏深深歎口氣,一隻手佯作無意按向桌案上放著的和離書。
武安王的目光自然隨她指引投了過去,待看清是和離書,又按著蘇鸞兒的手印,眉頭一皺,拿在手中細看。
徐氏假意要奪,武安王抬手閃避,看了片刻,氣哼一聲,把東西丟在地上。
“這樣關頭,她竟鬨這出,如此不識大體的兒婦,還留她作甚!”
武安王一腳踩在那和離書上,冷道:“叫子英與她一封休書,了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