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曾吭聲的三老爺謝明清忽然道:“沒有,但母親比起我與書玉,更信大嫂身邊的柳眉。”
見自個兒被提起,一直站在大夫人身後的柳眉連忙道:“奴婢親眼瞧見的,絕不會認錯,既然世子爺與三公子都在,那奴婢便將先前的話講與兩位公子聽聽。”
謝今瀾抬眼看向她。
在那道清淺的目光中,柳眉不知為何,忽然有些忐忑,她咽了口唾沫,這才道:
“因著壽禮太多,嬤嬤便找了奴婢幫襯,這事兒大夫人也是知曉的。可昨個晚上,奴婢忙到深夜,忽然瞧見三夫人鬼鬼祟祟的從庫房前走過。”
柳眉揚起下巴,“奴婢見她行為有異,於是便重新去庫房清點,這才發現少了雲姑娘送的那枚翡翠玉鐲。”
老封君短歎一聲,“你三伯父說了,田氏昨夜著實很晚才回。”
雲玳這些時日便住在三夫人的院子裡,昨夜她睡得有些沉,並不知曉夫人在不在,但連三老爺都這般說……
“所以東西不是她偷的還能是誰?況且那鐲子又是她母親的遺物,後悔送出來,便鬼迷心竅的行了偷竊之事,瀾兒,你說,該如何罰。”
謝今瀾看向田氏,“三伯母,你昨夜去哪兒了,又是何時回的院兒?”
隻要說清楚,再查證一番,便能真相大白,可田氏卻說:“昨夜我在湖邊賞月——”
柳眉出聲打斷道:“可方才已經問過昨夜在湖邊值守的護衛,並未瞧見三夫人。”
下一瞬,謝今瀾緩緩看向大夫人黎氏,笑意未達眼底,“大伯母便是這般管教身邊人的。”
黎氏神情頗有些尷尬,側頭昵了一眼柳眉,“誰讓你多話的,沒規矩,掌嘴。”
柳眉頓時垂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不敢再多言。
“三伯母,繼續。”
田氏不知世子為何突然幫她,但她與先前的話如出一轍,“昨夜我在湖邊賞月,後麵太冷了,便回了院兒,從亭湖到院子是要路過母親的庫房,可我當真沒有偷東西。”
“三伯母,昨日下了一場雪,夜間霧重,您瞧見的月亮長什麼樣兒?”
許是謝今瀾過於溫和,田氏緊張的顫著聲,腦子有些發懵,支支吾吾的道:“就、就圓圓的,就是有些霧看不清,但和平日沒什麼區彆。”
謝今瀾慢條斯理的端起下人奉上的茶,用茶蓋輕輕刮走茶麵,“三伯母,下雪天,沒有霧。”
田氏的麵色瞬間蒼白一片,老封君怒不可遏,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杵,“你還在撒謊!”
“祖母莫急。”
謝今瀾餘光瞧了一眼大夫人身後眉眼得意的柳眉,緩慢出聲,“既然東西沒搜到,那便是沒證據。便是刑部查案,也得講究個人證物證。”
“如今有了人證,還差物證。”
“你的意思是?”老封君看向他。
“讓府中所有的奴仆都過來,然後咱們在場的幾個各派身邊的人組在一起,一同去府中搜,隻要搜出鐲子在哪兒,這事兒便好辦了。”
謝今瀾繼續道:“既是昨夜偷的,如今還不過晌午,定是還在府中。”
老封君略有猶豫,“可是將府邸所有下人都喚來,有些興師動眾了……”
“祖母,謝府的顏麵,值得興師動眾。”
謝今瀾的話讓老封君立馬打消了猶豫,吩咐謝嬤嬤去做。
不大一會兒,府中百來個下人便都站在了正堂的院子中,隨即如謝今瀾所言,三房與大房都各自派了身邊的婢女,再加上謝嬤嬤與東南,總共四人。
“府邸這般大,這樣搜下去,恐要等到天黑了。”
謝今瀾:“不用,隻需搜三伯母與大伯母的院兒就行。”
“為何?”謝今棠不明白。
雲玳也將目光移向他,卻見此時,他忽然看向了其中一人的裙角,“等等。”
隨即又緩緩將目光挪到那人麵上,“你今日一直在大嫂身邊?”
柳眉見謝今瀾問她,頓時道:“回世子,是,但辰時替夫人布膳時離開了一會兒。”
“去了哪裡?”
“袍屋。”
“沒去過彆的地方?”
柳眉搖搖頭,卻在下一瞬聽見謝今瀾笑道:“那你裙角上的淤泥從何而來?”
方才她站在黎氏身後,是以無人注意到她的裙角,眼下這才瞧見她裙邊上的灰褐色的泥漿,已經略有乾涸。
府中每日都有下人打掃,這兩日不曾下雨,若要裙角沾上這般明顯的泥,隻有一處地方。
見她麵色一變,謝今瀾又問:“你覺著三伯母,會將東西藏在哪兒?”
柳眉輕聲回:“奴婢不知。”
謝今瀾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用去院子裡搜了,讓府中的所有人都去湖邊,尋一處——”
他掃了一眼柳眉的裙角,“淤泥多,花草不算茂盛的地方往下撈。”
“哥,撈什麼啊?”謝今棠一臉疑惑。
雲玳也有些不解。
“鐲子。”
不出半個時辰,便見燕兒滿麵漲紅的拉著柳眉回來了,兩人滿身淤泥,瞧著狼狽不已。
燕兒一回來,便跪在田氏身邊對著老封君狠狠磕了個頭,指著一旁瑟瑟發抖的柳眉道:“老封君,東西是她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