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謝府,隻有她與燕兒站在府外,為夫人送行。
如兩月前的那日般,夫人接她入府,今日,她送夫人離開。
田氏從始至終不曾提起過謝明清,甚至不曾露出一絲難過的神情, “好了,回去吧。”
“玳玳,莫要忘了我與你說的。”
雲玳點點頭,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田氏頭上的纏花楓葉釵上,她什麼金銀首飾都沒帶走,隻帶走了她曾經送給老封君又被瞧不起的釵子。
雲玳忍住又要落下的淚,一眨不眨的看著那輛越來越遠的馬車,悲拗在瞬間升騰而起。
“三老爺呢?”
燕兒擦著淚,“自昨日後,三老爺便將自己關在府中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連老封君身邊的謝嬤嬤都不見。”
“他曉得夫人今日離府嗎?”
燕兒苦澀道:“怎會不知,和離書都是常喜送來的。”
火氣淹沒了剛剛升起的悲拗,雲玳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提著裙子便往三老爺的住處走去。
夫人待他仁至義儘,方才簾幕落下的一瞬,她親眼瞧見夫人往她身後看了一眼,那一瞬的落寞讓人心酸。
哪怕她不懂感情之事,可她知曉什麼叫做恩,在所有人都放棄他,連他自己都放棄的時候,是夫人不離不棄,滿心滿眼都想要讓他站起來,讓他重拾信心。
他憑什麼連見夫人一麵都不願?
雲玳大力的拍打著門,可屋內沒有半點動靜,常喜急忙從耳房出來勸她,可雲玳此時哪裡聽得進去。
夫人離開時的那一眼,就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裡,她說什麼都要替夫人問個清楚。
“雲姑娘,我幫你。”常喜咬咬牙,“你先讓開!”
在雲玳挪開的一瞬間,常喜用儘全力朝著緊閉的房門衝過去,將門撞開。
屋內窗欞關著,昏暗中浮沉著淡淡的血腥氣。
雲玳朝著裡邊走去,眼前的一幕讓她頓時止住了腳步。
四輪車上空空如也,謝明清倒在圓桌旁,血流滿地,掌心還握著杯盞碎裂後的瓷片不放。
常喜臉色煞白,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老爺!”
雲玳怔愣的瞧著這一幕。
謝明清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國公府頓時亂成一團,雲玳不知站了多久,眼前皆是那鮮血淋漓的場麵。
忽然,耳邊響起一道厲聲,“雲玳。”
她察覺自己被人攥著手腕拉了一下,恍然回頭,便對上謝今瀾緊蹙的眉頭。
原來屋內不知何時來了大夫,謝明清的傷勢已經止住了,她這才回過神來,喃喃道:“為何?”
從昨夜到今日,屋子裡分明隻有三老爺一人,他身上的傷隻能是他自個兒弄的,可是為何?
謝今瀾方才聽了大夫診斷傷勢,並未瞞著,“許是存了死心。”
瞬間,雲玳瞳仁緊縮。
謝今瀾以為她在害怕,“若見不得,便出去。”
“三老爺他……還活著嗎?”她說話時聲音都在顫。
在謝今瀾頷首的瞬間,雲玳連忙轉身跑了出去。
東南問:“世子,要屬下叫人跟著雲姑娘嗎?”
謝今瀾收回目光,“不用,三伯父情況如何了?”
“暫且無事,就是傷的有些重。”
屋內的血腥氣讓謝今瀾淡淡的皺了下眉,捏著眉心無奈道:“大房那邊如何了?”
“三公子與大老爺吵了一架,離府之後,如今還沒回來。”
謝今瀾指尖的動作一頓,看向他,“將人找回來。”
“是。”
謝今瀾在謝明清房中坐了許久,直到天色昏暗,謝明清徹底醒來時,他才前去看望。
謝明清失神的望著紗簾,被褥遮蓋下的雙腿纏滿了紗布,已然有些不能看了,“為何要救我……”
“三伯父在怪自己?”
謝今瀾知道一些三房的事,但他著實沒想明白謝明清為何會做出此番舉動。
問來問去,謝明清也隻會念叨著那一句。
謝今瀾沒待多久便走了出來,東南猶豫道:“世子,可要派人看著三老爺?”
“他若還想尋死,派多少人都沒用。”
長廊上昏暗沉沉,謝今瀾剛行至圓月門時,便瞧見雲玳從對麵踏上長廊,懷中還抱著一幅畫卷。
“雲姑娘?她怎麼回來了。”東南詫異。
謝今瀾的目光跟隨著少女疾步行走的身影,望著她那雙濕漉漉的眸子,忽然想起了什麼,眉梢微挑,頗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