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的功夫,方才好好端端的天驟然狂風肆起,在外咆哮崩騰,驚得馬兒長嘶響徹於耳。
沈歲歲一顆心跟著更是膽戰心驚。身側的青玉也發現了她的異樣,詢問關切的眼神望來。
“沒事。”她搖了搖頭,卻不能忽略嗓音裡頭的細顫。
叫停馬車的人是龐譯,而原因隻能因為——
氣吞山河的馬蹄齊踏聲總算靜窒在了馬車之外,而後,還有銀械兵器鋪天蓋地的轟鳴聲。
沈歲歲聽見眾人叩跪下去。
“九爺。”
“九爺。”
……
果然是他。
沈歲歲心中緊繃的弦再難堅持,嗡的一下崩斷,白嫩的手心掐出了道道紅印。
他不是外出辦事了嗎?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
“嗯。”
輕飄飄的一聲磁音順著疾風寒冷擠進緊闔的馬車門簾,又強勢的縈繞在沈歲歲耳裡。
沉洌的聲線一如既往高貴矜雅,縱使是不認識人,也能從方才那一聲不鹹不淡中窺出背後之人是久居呼風喚雨的高位,受儘萬人敬仰。
沈歲歲猶豫著自己是否該出去行禮拜見,循禮法,是萬萬該下去迎接的。
可她的心卻如被什麼堵住,四肢也僵冷動不了分毫。
直到有人兀自掀開了門簾,寒風猛然撲來,沈歲歲心也跟著停止了跳動。
“沈姑娘,九爺有請。”
男人的身影映入眼簾,沈歲歲顫了幾下眼睫,下意識驚的屏住了呼吸。
直到看清了人,泠泠的眸才總算鬆懈下來。
——不是蕭韞庭。
可他要見她,到底是逃不過這一劫的,沈歲歲強忍軟背發寒,回以青玉安慰的眼神,壯著膽子挪下馬車。
闊暢的青石板路兩旁矗立高挺的老樹,除此之外,還有黑壓壓肅立的鐵麵兵衛,個個鐵甲傍身,手持長槍。
沈歲歲看得毛骨悚然,目光又落在她麵前幾尺開外的黑楠木馬車之上。
方才她乘坐的那駕已是繁貴富麗,寬敞得驚人,可在麵前這駕比起來,真真是小巫見大巫。
車身車架儘乃千年楠木製得,足足四匹汗血寶馬卡車。車架鑲金嵌玉,就連牟釘也金耀刺目。四處精美高貴,卻又透露著其主人的不容直視的威嚴。
沈歲歲心仿被壓了一塊巨石,在這樣烏泱泱軍士的包圍下、健馬嘚嘚的敲擊中,艱難挪動自己僵冷發軟的四肢靠前。
“拜見九叔。”
她喉嚨發澀,妥帖的立在寒風中朝馬車之內的上位者行禮。
細軟單薄的身軀堅韌,恍若疾風暴雨中的嫋嫋細花,經不得再大一點的風雨。
維持彎身的姿勢過後,她有些發酸,終於聽到裡麵傳出一聲,“上來。”
話音剛落,侍旁小廝便體貼的為她掀開門簾,看也不看她,要她進去的迫壓逼促不可直視。
她心一咯噔,縱使千般不願,卻不得不從。
踩著矮凳上去了,又壓下柔軟的腰肢錯過絲綢綴金嵌寶的門簾。
寒肅的氣壓驟然撲麵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馬車裡頭很暗,若非掀開門簾透進了光亮,怕是難以看清什麼。
她不明白為何蕭韞庭喜歡這樣的黑暗,這處私宅院落通體黑色為主調,寢居裡頭是黑的,他穿的衣裳是黑的,似乎什麼都與濃稠黑色逃不開乾係。
而現在要緊的是,他要她進來,是真的打算不讓她活著回蕭國府,又或是,像對待那些丫鬟侍女一樣,割了她的舌或耳朵!
“九、九叔。”
沈歲歲想到此,腿腳一軟,順勢滑跪在了男人麵前。
與此同時,門簾被人放下來,諾大的車廂重歸於隱晦黯然的沉。
縱使沈歲歲埋著頭沒看見,可矗立在眼前的大山卻仍是壓得她喘不過氣。
“起來。”
仍是這句話。
沈歲歲無端想起自己每每在他麵前跪下,都會聽見這麼一句。
她自然是不敢深入去揣測其中深意的,更何況現在的情形。
她心澀難安,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是,就這樣僵硬維持跪坐的姿勢,一言不發。
馬車不知何時轆轆行駛,這是要去哪兒?沈歲歲思緒飄忽,未穩住身形,竟一下因慣性往前栽去。
“啊。”
她下意識驚叫出聲,然想象中磕及硬/物的疼痛並未到來,反倒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車廂裡有些暗,但她知道自己是撞進蕭韞庭身上了。沈歲歲心一慌,水眸急眨,小手在晦澀光線中胡亂摸索,不知探到了哪兒,便借力撐著想支起身來。
可白嫩小手探及的那處實在是說不上來的怪,似有一層華美精致的布料,然隔了這層,似能體會到一些燙意。
似是鼓囊囊的一大團,蠻橫的盤踞。
這種情形,沈歲歲沒想那麼多,卻察覺手中之物仿有實質的膨脹緊繃。
身形無限放大,倒最後她覺得是磐石,又像岩漿烙鐵般的炙手。
太奇怪了。
她稍稍用了分力,想試探出那是何物。
忽地,她隱隱聽見一道沉悶的低音,很啞,恍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