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輕輕咯噔一下,她連撐著手坐直身子。
“九叔。”
察覺蕭韞庭的視線鎖在她身上,她捏著濕汗的手心,忐忑道:“九叔,歲歲……又逾矩了,請您責罰。”
然許久,仍是這般冰霜淩厲的眼神囚著她的身形,她坐立不得,又想在蕭韞庭麵前跪下請罪。
正當她要動作之時,蕭韞庭卻支起了身子,闊步邁了出去。
門簾掀開的一瞬,她借機看見迸濺的碩大雨珠、橫躺蜷縮著的屍/身,及一灘一灘被雨彌散開的血色……
她嚇得臉色驟變,趕緊閉上了眼睛。
這兩日,當真是把所有的殺戮和血/腥見了個遍。
沈歲歲止不住的哆嗦,靠抱著自己都不能止住浸透全身的冷意。
雨依舊再下,可淌不儘才將過去的罪孽,還有此刻隨風溢進來的淒厲慘叫。
“啊——九爺饒命!”
“饒命……”
聲音愈來愈低,最後是戛然而止。
不知過去了多久,精致的門簾再次被掀開,冷峻高大的身影微壓行了進來。
明暗交替的瞬間,精致俊美的麵高貴無雙,可又儘是涼薄。
“九叔……”
下意識喚了出來,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可聲音沙啞哆嗦,就像喉嚨被何物堵塞,要哭不哭,酸澀難忍。
她眨了下眼,盈滿水霧的視線微微流轉,又被男人袍角深色的一團印漬攪得心直晃。
或許是雨太大,但又或該是方才審訊時不經意濺上的血。
待男人入坐在自己身側,沈歲歲跟著指尖一顫。
果然,是血。
血腥味實在難以忽視,在幽閉的車廂裡更是濃鬱。
她下意識蜷著身子想避開一些,又聽見蕭韞庭勘破靈魂的拷問。
“為何怕我?”
沈歲歲心猛然一停滯,抬起頭來撞進那雙幽深不見底的黑眸,其中威壓驚人心魄。
“九叔……歲歲沒有。”
她咽了口氣,可壓不下那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
瀲灩波光的眸兒急促要避開那滾燙的視線,卻不妨被狠狠箍住了臉頰。
帶著繭的大掌強勢,亦是十足的悍勁。
“沒有?”
這兩個字興味似的從他薄唇裡撚出來,而後,緩緩傾身,無止境的陰翳像張開細網徹底將她包裹在內。
沈歲歲覺得呼吸困難,臉頰被捏來的痛感亦讓她難受。
“九叔,疼……”
她弱弱溢出一聲,濕漉漉的眼眸孱顫,似蓄滿了水色。
然高貴的男人依舊冷漠審視她,沈歲歲瑩白貝齒鬆開軟嫩的唇,硬著頭皮又道。
“歲歲真的……不怕您。”
話音剛溢出來,她覺得蕭韞庭離她更近了。
“還在撒謊?”
滾燙馥蘊冷檀香的氣息烘在她臉上,就像剛燒開的水霧,而話音裡的逼仄壓得她呼吸困難。
“九叔,歲歲真的不怕您的。”
她攢緊手心,又小心翼翼重複一遍,卻是不知是在說給男人聽,還是在安慰緊張害怕的自己。
“哦?”
蕭韞庭笑了,捏住少女白嫩臉頰的指腹稍移,蜻蜓點水般點在人兒的眼睫。
破碎的珍珠綴在冷白指尖。
如此,更是如破碎的蝴蝶振翅,掙紮著似要飛走。
“唔。”
沈歲歲下意識嚇得想往後躲,可臉還被蕭韞庭捏著,她是動不了分毫的。
“九叔……”
嗓音濕漉漉中,她聽見蕭韞庭開口。
“可九叔瞧著,歲歲怕得很啊。”
嗓音低沉,卻又氤氳著些許的潮意。
實在過於親近的距離,又加之在這樣密閉的空間內,外頭馬蹄崩濺了碩大的雨珠,而裡麵……
無形的東西在悄然彌漫張開。
沈歲歲聽不出蕭韞庭話裡有什麼東西,她隻覺得那熟悉的渴燥又有了複蘇之勢。
她掐了掐手心,要這痛感讓自己保持清醒,軟唇張翕,輕輕解釋:“真的沒有的……”
“方才刺殺……歲歲、歲歲都敢躲在九叔身上,哪裡會……會怕九叔?”
細糯的聲音底氣不足的溢出來,沈歲歲聽了,都有些驚訝,自己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最過讓人心神不寧的是,此刻蕭韞庭看她的眼神。
漆黑黯然,明明一如既往的波瀾不起,卻她就是覺得底下蟄伏翻滾著什麼,就像危險的漩渦勾著她跌入其中。
萬籟俱寂,沈歲歲覺得有什麼又變了。
方才被捏得有些痛意的臉頰生出了些詭異的熱意。
從心底裡蔓出來,源源不斷,灼得她全身發軟。
“那不如,”
蕭韞庭瞳眸危險又乖戾的眯了眯,凝著異色微光。
“歲歲再證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