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歲不明所以,臉頰貼在滾燙的胸膛深處讓她身軀不禁發軟。
那種感覺,似又來了。
可如今的姿勢實在難受,腰又被那道鐵鏈似的手臂箍著摁在他懷裡,她覺得自己似要斷掉兩截。
沈歲歲咬著軟嫩的唇,試著悄悄移了一移,豈料身體竟被蕭韞庭單臂提抱起來。
力道強勁,毫不費力。
她懵了,她幾乎是麵對麵坐在了他的懷裡。
須臾之間,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冷檀香織成一張細網迅速將她卷入其中。
侵占強勢,卻又讓她,……依戀。
登時,隻聞“咻”的一聲鏘鳴,一支鋒銳的箭矢狠狠從旁側紮了進來。
鋒銳的箭刃灼出刺目寒光,破秋風斬萬竹。
沈歲歲縱使棲在蕭韞庭懷裡,眼睛看不見,但也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了。
——遇上刺殺了,而他們的目標,定是蕭韞庭。
“九爺恕罪,卑職這就將這些礙眼的東西處理乾淨。”
龐譯的聲音雄厚擠進耳際,接著便是刀劍相接的聲音,在碩大的雨勢裡激鳴鏘響。
沈歲歲哪經過這等場麵,柔軟的身軀僵冷,她維持著似孩童般依賴的姿勢不敢動一分一毫。
時間在窒息中過去,沈歲歲又明顯的聽見些慘叫聲。
她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情況,可在馬車裡頭,她覺得又回到了鐵籠那日。
——蕭韞庭站在最高點,執掌彆人的生死,又活活製造一處人間煉獄。而自己,是依附於他,在他懷裡躲藏。
“怕什麼?”
頭頂傳來男人沉磁的聲音,又低又冷。沈歲歲納然回神,哆嗦道:“九、九叔,外麵……外麵……”
“這麼怕?”
與她的瑟瑟顫栗截然不同,她甚至聽出蕭韞庭的尾音有些上揚。
很輕。
可兩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她甚至能察覺到烘來的灼息。
燙得她有些難安,卻偏偏又如實質的春水般淌過冷寂寒洌的心。
“……是。”
沈歲歲抿著唇,外頭雨勢愈急,甚至慘雜著若有若無的慘叫聲。
她不清楚現在是何局勢,可無論哪樣,蕭韞庭都表現得太過鎮定自若,仿佛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不僅是處變不驚了,甚至還闔著眼睛假寐。
沈歲歲心砰砰的跳,擔心敵我局勢,又提防著四周何時又會有箭矢紮進來,再或是刺客直接扛著大刀跳上馬車!
她輕輕揚起頭,再度想確認蕭韞庭無波無瀾的神色時,唇瓣卻是有了不該有的觸感。
柔軟,溫熱。
那明明是……明明是!
他的臉。
——她的唇無意擦過了他的臉!
沈歲歲懵了,刺殺的恐懼再加上此刻的焦措讓她無力招架。
劈裡啪啦的雨砸在車頂上,將她的心掏了出來狠狠炙烤。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害怕,她也不敢放開攥住他衣袍的小手,更遑論硬著骨頭離開他的懷抱。
無論是上次還是此次,他都是她唯一的庇佑。
刺殺太過無情,外麵刀劍相接正是如火如荼,她怕,怕什麼時候就會有人衝上來,又怕自己一放手,便中了紮進來的冷箭。
“九叔……”
她帶著哭腔溢出一聲,看見頭頂的男人駭然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爍著戾光。
融在晦暗的光線裡,就滿是暴戾和陰翳。
“九叔。”
沈歲歲又淒苦喚他一聲,這次,蕭韞庭打斷她開口。
“這次,歲歲又想說知道錯了?”
“我、我……”
軟唇一張一翕半天,卻是擠不出來完整的一句。
她被說破了心思,呆呆的望著他,濕漉漉的眼睫還在顫抖,可憐又無助。
半晌,蕭韞庭看她一陣,兀自笑了,“九叔說過,不會怪歲歲。”
尾音微揚,甚至勾了些說不上來的繾綣柔和,可沈歲歲更是覺得毛骨悚然。
她眨著眼,又急慌忙地啟唇:“九叔,歲歲真的並非有意的……”
“都是歲歲的錯。”
半晌,見蕭韞庭不說話,她揣測不明其心思,隻得道:“多謝九叔寬恕。”
嗓音濕漉漉的,就像流浪多日的幼犬,無跟無依,尋著主人的佑護。
車廂裡歸於沉寂,沈歲歲倚在男人懷裡惶惶不安,發寒僵硬的身軀跟著外麵的慘叫悶哼一下一下的哆嗦,甚至是不自覺的往蕭韞庭懷裡愈縮愈深。
攥在衣袍上的一雙小手不知何時已經抱住他的腰身了,頭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徹底的埋了進去。
到最後,是整個人就如菟絲花一般嚴嚴實實的裹纏著。
可就在這樣的生死存亡中,她卻察覺到底下有一堅硬的磐石。
甚至燙灼似剛出爐的烙鐵。
沈歲歲心弦微動,又忽地憶起不久前手裡握過之感。
當時便是覺得闊碩,怕是兩隻手都難以握控。
而現在……
沈歲歲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她有些不舒服,可又絲毫不敢動。
“九爺,留了兩個活口。”龐譯的嗓音傳了進來,“九爺您可要問話?”
聽見這,沈歲歲這才知道一場刺殺終於結束了,緊繃的弦稍稍放掉,又回過神思現在兩人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