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看她自從病了一場就格外的懂事,這樣最好,最好彆跟那些商賈之家一樣,沒得臉麵。
在立雪堂內說了會話後,老太太也就讓她們都回去歇息。
晚間時候,才知道四嬸嬸回來,已經去立雪堂請安。
周懷寧站在自己的書桌前,在紙上寫寫畫畫,她用一些符號來代替目前的一些人和關係,整個周府表麵上井然有序,但其實暗潮洶湧,沒有一方是與她有利的,當規則如此,必先乾脆把水攪混。
玉竹從外間進來,走到周懷寧身邊。
“姑娘,吳媽媽來見您。”
周懷寧忙放下筆,“讓她進來,院子裡都清乾淨。”
玉竹早已辦妥,她辦事很是仔細,不會讓人看到。
吳媽媽是自己個親自要求要見五姑娘的,進到堂內,才把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
周懷寧站在堂內,她記得上次隻匆匆見過一麵,晚間燭光下,看著吳媽媽的臉頰,在外院做的都是苦事,風吹日曬,人老了很多。
“吳嬤嬤安好。”她上前行了半禮。
吳媽媽看著麵前的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就說姑娘的女兒早晚會識破她們的真麵目,才不會那麼容易被欺瞞的,趕緊上前扶起。
“姑娘使不得,是老奴應該給姑娘磕頭的。”
周懷寧握上她滿是老繭的手,上輩子也是長大後才看明白的,語氣輕柔,“嬤嬤不用這般客氣,快坐下說話。”
玉竹也笑著上前倒上茶水。
吳嬤嬤笑中帶淚,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要是夫人能看到姑娘現在這樣,肯定會高興的。”
周懷寧聽見這話隻覺得難堪。
“吳嬤嬤,你再等上一等,隻要幾個月,我就能把您帶回到我身邊。”
吳嬤嬤知道的,她家姑娘這般聰明,一定可以的。
“姑娘,我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說的。”
周懷寧頷首,“您說。”
“我昨日跟著廚房裡的張嬤嬤出去采買,無意間遇到了之前在夫人身邊伺候的一個三等丫鬟桂圓,當年夫人去世後,她就被家裡贖身回家自行嫁娶,我碰見她還沒講話,她就嚇的臉都慘白,我知道肯定有事情不對,然後我今日上午就又出了門去,找到她家,誆詐出一些事情,和夫人當年的事情有關。”
吳嬤嬤說到這裡就有些哽咽,夫人當年在府內小心翼翼,嫁妝拿來各種貼補,可照舊是度日如年。
周懷寧隱約已經猜到了一些。
“當年夫人其實剛剛有孕月餘,她是在小廚房伺候,那時正值春日,野菜頗多,小廚房做的素餡包子裡放了馬齒覓,說是柳嬤嬤帶來的,是姨娘想念家鄉味道十分想吃,夫人是再謙和不過的人就應允下來,後來桂圓贖身出府,聽鄉下老人說,才知道馬齒覓有涼血消腫,那日姨娘為感激夫人,特意給夫人送來一碟,後來夫人流產,緊接著跟三爺大吵一架後,便鬱鬱寡歡,沒出月子就去了。”
周懷寧聽完後手心汗津津的,她以為就算祖母父親再不喜母親,也不會,可在這大宅子中,算計防不勝防,她手掐緊椅子,想來這件事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吧,畢竟沈清是她的親侄女,在這些人眼中,她的母親,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可若是本就不想娶,為何不放過她,誆騙到這宅院中,還枉送了性命,周家人要的東西太多,要臉麵,要名聲,所以隻能賠上母親。
吳嬤嬤看著周懷寧臉上煞白,關切的握緊她的手,忙叫了幾聲。
“姑娘,姑娘,幸好咱們都知道了,夫人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周懷寧看向吳嬤嬤,喉嚨處似被一坨棉花堵住,哽咽難忍,半晌才開口,略略平複了情緒。
“嬤嬤放心罷,我會為母親找回公道的。”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吳嬤嬤信她的。
“可姑娘,夫人她也盼著姑娘能好好過日子的。”這是她唯一的指望,也是自己留在周府的原因。
周懷寧做過母親,雖然她從未見過那個孩子,可也是知道母親的心情,隻盼孩子順遂平安,母親大抵也是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