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委屈的急不擇言,想也不想的就把事情給說了,可她的話卻猶如炸雷,把周遭的人炸的不輕,根本不等陳悅說完,人群圍上來就急了,你一言我一語帶著激動。
“什麼精簡?什麼叫要讓星星回鄉?”
“小陳你說的這都是些什麼鬼?”
“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麼回事,真的假的?”
著急的龍師傅更甚至是把手裡打飯的勺子哐當一丟,直接從後頭竄出來,一把拽住陳悅的胳膊嚴肅了臉:“小陳你具體說說,什麼精簡?要什麼狗屁精簡?這關咱們星星什麼事?你把話給大家說清楚。”
眾人七嘴八舌,俱都神色不善的看向陳悅。
陳悅心裡一緊,暗道完了,親媽交代叮囑的事情自己一個不小心全給抖落出來,不過她完全感覺不到後悔是怎麼回事?
廠裡那些領導此刻避開大家私下商量,不就是不想讓大家知道這個事情麼,事關星星,關係到師父唯一女兒的去留,她必須要做點什麼,她一個人的力量有限,那這麼多人的力量……
望著眼前的幾百號人,陳悅眼睛都亮了,立刻就想到了事情的關鍵,一邊鄙夷某些領導,一邊感慨自家師父的不值得,同時暗自慶幸好在廠裡的人總算還有良心,當即就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把自己帶著星星機緣巧合碰到聽到的事情說給了大家夥聽。
食堂裡不管是吃飯的還是才來打飯的,不管是廚師還是小工,不管是青工還是高工,所有人在聽了這麼個事情後,一個個全都義憤填膺起來,飯也不吃了,天也不聊了,彆的什麼事情眼下看來都不重要了,一個個自動自發的糾結在一起,大師傅等人更是把身上的圍裙一脫一丟,義憤填膺的振臂高呼。
“同誌們,工友們,事情不能這麼乾,這麼沒良心的事不能發生在我們七一五!我們於科長才走啊,屍骨未寒啊,於科長就剩下星星這麼個獨苗啊同誌們!咱們可不能不乾人事,把烈士唯一的子女趕出去,小星星才多大,咱們七一五上下幾千號人,就是一人少吃一口也能養得活這孩子不是麼。”
“對對對,做人不能沒良心!”
小何乾事也義憤填膺,塞的滿滿的飯盒往桌上一拍,顧不上灑出來的好飯菜跟著高喊著,“同誌們,工友們,咱們不能不做人,不能不講良心,於科長才走,這茶還沒涼呢,咱們可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對,不能!不能!”
“我們去廠辦,找廠長,找書記!找所有能做主能說話的領導,我們定要為英雄討一個公道!”
“對,討一個公道!”
“走。”
“走走走,都去,都去。”
……
於是幾百上千的工友們聞風而動,迅速集結,去廠辦的一路不斷有工友彙入人流,浩浩蕩蕩的往廠辦的方向奔湧而去,而李星呢,身為小孩的她此情此景竟是完全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就這麼被人抱著,簇擁著,帶到了廠辦的大門口。
人流一窩蜂的湧到廠辦,密密匝匝的人頭攢動,可著實把廠辦裡的人嚇了一大跳,特彆是廠長、書記們的幾個秘書,見此情景在辦公室也呆不住了,更不顧上自家領導還在隔壁辦公室爭執。
一個個見狀不好,不約而同的匆匆起身,衝到隔壁敲開了緊閉的辦公室門,各自行色匆匆的來到自家領導身邊,壓低聲音的把外頭的事情這麼一說,正爭執的領導們臉色驀地一變,剛才還一直態度強硬的華書記更是大巴掌把沙發扶手一拍,怒了。
“這不是胡鬨嘛!”
廠長聽完自己秘書的描述,也大致知道眼下工友們是為何圍了廠辦,看著邊上氣哼哼的書記,還有見風使舵的工會廖主席,心裡說了聲該,卻也暗自惱火下頭這些工友的冒失舉動。
畢竟自己是一廠之長,饒是也站在大家這一邊,可工人圍了廠辦,怎麼說都是自己這個做領導的責任,想到此廠長也急了,也沒敢含糊耽擱,安撫著華書記就起身。
“老華啊,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既然工友們都來了,定然是心裡有委屈有說法,事情已然發生,咱們身為領導就不能不聞不問,與其在這裡發火乾著急,還不如一同去看看,問問大家的訴求是什麼嘛。”
這會子見事情鬨大了,工會的廖主席早就縮了脖子再沒吱聲,一副領導們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模樣,華書記看著這貨也憋氣,重重一哼,雙手一背,“走,我倒是要看看,好好的不上班,都來堵了廠辦是為的什麼。”
為的什麼?廠長冷笑,以己度人,哪怕是為了自己,大家夥也得來鬨這一出不是。
畢竟人嘛,誰都怕人走茶涼,人家小於這才走,屍骨才葬進陵園,轉眼留下的女兒就遭了欺負,這還是得了表彰的烈士遺孤呢都這樣,換其他人遇到這樣的事情,誰不心寒?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