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從葉星禾手裡滑出去,打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清脆刺耳。
客廳的燈亮了起來,葉星禾這才看清楚,他撞到的人是沈穆延。
沈穆延情緒不高,孤狼一樣的眼神淡漠地俯視著跟前的人。
葉星禾眨了眨眼,一動也不敢動,既因為杯子打碎的聲響而心悸著,又對相貼的人充滿懼怕。
太近了,和沈穆延的距離太近了,已經嚴重超過了安全距離。
葉星禾能聞到沈穆延身上淡淡的木質香,讓他呼吸一滯,像不幸落入魔爪的小動物,腦袋宕機,忘記下一步該做什麼,連逃離也忘了。
葉星禾的睡衣是真絲的,很薄,能清晰地感受到貼在自己腰間那隻手的溫度和力量。
葉星禾的腰逐漸燙了起來,被沈穆延觸碰到的地方格外燙。
沈穆延看著撞進自己懷裡的人微微有點驚訝,隨即驚訝變成了一抹欣喜。
這是一個獵人看到令他最滿意的獵物時會露出的欣喜。
沈穆延很早之前就發現了,葉星禾在家裡和在工作場合的風格很不一樣。
葉星禾作為娛樂公司總裁,卻鮮少在鏡頭前露麵,沈穆延也很少在葉恪身邊碰到他,從在工作中和他打過的幾次交道來看,葉星禾大都表現得相當冷淡,待人接物很是生分。
更重要的一點,工作場合的葉星禾總是穿得很正式,時時刻刻西裝和襯衫,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苟,戴著金絲眼鏡,露出額頭,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
而現在的葉星禾,穿著淡藍色的睡衣,柔軟的額發搭在額頭上,懵然的樣子非常乖巧,驚慌失措的神情十分容易讓人激發出對他的保護欲。
等葉星禾站穩,沈穆延才鬆開手,唇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輕聲提醒道:“葉總,小心。”
葉星禾仍然愣著,很茫然。
葉恪也在,一身酒氣,“嘖”了一聲,很不耐煩地看著葉星禾,皺眉責怪道:“怎麼這麼莽撞!”
“對不起。”葉星禾反應過來,非常誠懇地向沈穆延道歉,讓開了些。
隨後葉星禾看向葉恪,認真地告訴他:“葉恪,你不要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不欠你什麼!”
葉星禾不想再在葉恪前麵做受氣包,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對葉恪的冷言冷語表示抗議。
葉恪本就因為公司的事一肚子火氣,現在掛不住臉,胸口起伏,對著葉星禾握緊了拳頭。
葉恪的氣勢很凶,若是旁人,或許就被震懾到低頭認錯了。
但葉星禾表現得絲毫不畏懼,睜著一雙漂亮的杏眼,不服輸又氣鼓鼓地瞪著葉恪。
不過,沈穆延看得出來,葉星禾其實是在虛張聲勢,因為在葉家,葉恪是葉氏的繼承人,擁有絕對的權利。
而葉星禾,是那爹不疼又沒媽的小白菜。若是葉恪再凶些,葉星禾或許就退縮了。
沈穆延難得多管閒事一次,在葉恪衝葉星禾發脾氣前,將葉恪拉開。
有朋友在,和葉星禾像小學生一樣吵架太傷體麵,葉恪順著沈穆延給的台階下,終是選擇把火氣收了回去,坐到了沙發上醒酒。
已經十二點了,打掃的阿姨也休息了,葉星禾不喜歡打擾人,更不喜歡麻煩人,他不再理會葉恪和沈穆延,找來垃圾桶,收拾地板上的碎玻璃渣。
葉星禾小心地把碎玻璃掃在一起,裝進垃圾桶,而後蹲下來慢慢查看地上有沒有遺漏的碎粒。
大塊的玻璃片比較好找,有些碎成小顆粒的,一點也不好發現,要是漏掉了,踩傷腳就不好了。
葉星禾蹲在地上,認真又仔細,像個辛勞的小蘑菇。
葉星禾輕微近視,眼下沒有戴眼鏡,玻璃又是透明的,看不清楚。他傻傻地伸出手去觸碰地麵,確認是不是殘留有玻璃碎粒,然後一不小心被紮到指尖,疼得立即把手又縮了回來,看著地板微微蹙眉。
沈穆延的角度,能看到葉星禾頭頂的發旋。葉星禾的腦袋長得很好,後腦勺是沈穆延見過最圓的,發絲柔軟根根分明,很可愛。
沈穆延現在還記得那晚他的手指掃過葉星禾發絲的感覺,很軟。
剛才葉星禾撞進懷裡時,沈穆延聞到了淡淡的椰子味香氣,很甜的味道。就是不知,是洗發水還是沐浴露?
沈穆延挽起袖子,走過去想幫他收拾。
“不需要!”
沈穆延還沒蹲下來,就聽見葉星禾出了聲。
葉星禾自尊心很強,並不接受沈穆延的幫助,抬起頭來防備地看著沈穆延。
在葉星禾的心中,沈穆延和他的好朋友葉恪是一類人,冷漠又不可一世。
沈穆延注意到葉星禾的眼睛裡有淚光閃過。他一時猜不出葉星禾是因為被葉恪欺負而委屈難過,還是因為手指被紮到才會這樣?
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儘管葉星禾說了“不需要”,沈穆延仍然蹲了下來。葉星禾見狀把垃圾桶藏在了身後,用言語和行動一起表示拒絕。
沈穆延隻好站起來,走到旁邊去,不擋著他。
葉星禾一點點收拾乾淨,又確認了兩遍應該沒有碎玻璃了,才把垃圾桶放至原處,上了樓。
葉星禾心情無比低落地回到房間,他開始後悔,今天不該來這裡的。
以後要提前打電話給管家,如果葉恪也在的話,他就換個時間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