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聲的創立是為了收集情報和保衛皇權,上察百官,下攝眾司,隻聽命於皇帝一人。
北黎有赤衣衛,西昭有夜無聲。
藍顏問起桑榆,關於那晚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隨著趙皇後的深入調查,矛頭直指容貴妃,理由很簡單,事發地點距離容貴妃的未央宮最近。
容貴妃大喊冤枉,跪在皇帝膝下反指趙皇後,說自己跟太子妃無冤無仇,為何要害她?
趙皇後言辭犀利的指出她的動機。
當然是為了秦王!太子妃是和親公主,她若遭遇不測,太子就失去了西昭這個強而有力的外勢!
心愛的十六公主慘死,西昭皇帝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國動蕩之下,秦王楚辰才好趁亂而動,圖謀不軌。
容貴妃花容失色,氣得發抖:“皇後娘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再蠢也不會在自己住處外動手吧,兔子還不吃窩邊草。”
剛好這時又有受不住酷刑的內侍招供,說正是奉了容貴妃之命加害太子妃,動機就跟趙皇後說的一模一樣。
然後,那內侍就撞牆自儘了。
容貴妃百口莫辯,哭的肝腸寸斷。
——
桑榆最後說:“她被著降為昭儀,責令閉門思過,無旨不得外出。”
碧鳶憤憤不平的控訴:“謀害當朝太子妃,不判死罪嗎?皇後娘娘不是說誅九族嘛,就這麼輕飄飄的處罰,太欺負人了。皇上隻給她降了位份,封號留著,未央宮住著,明擺著是袒護她。”
藍顏從頭聽到尾,心平氣和:“你以為皇後不想誅她九族麼。”
碧鳶捏著梳子,咬唇道:“公主,您太委屈了。”
“我沒有真的淹死,處置起容昭儀來自然不同,況且她母族在朝中得勢,哪那麼容易就落馬的。”藍顏說著,再補上一句,“皇上又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她,連帶著愛屋及烏的喜歡秦王。再說了,這種人證的真實性也有待沉思。”
端來藥碗的桑榆怔鄂:“公主何意?莫非凶手不是容昭儀?”
藍顏聞言卻是一笑:“我也不知道呀!但是,你們用最笨最笨的方式去想,我若真的遭遇不測,誰是最大的受益者?”
碧鳶和桑榆麵麵相覷。
藍顏用湯匙攪動著藥汁,慢慢的說:“容昭儀從貴妃之尊降至九嬪,連帶著秦王在朝中的聲勢也落了下去。若我也死了,那皇後假設的動機就成真了……”
貴妃降位,秦王落勢,和親公主身死,楚肖失去西昭這個龐大的異國勢力,反目成仇。
屆時若一言不合,西昭皇帝發兵為女兒討還公道,兩國交戰,為震懾三軍鼓舞士氣,陛下和太子總要有個禦駕親征,而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瞬息萬變。
而上京有皇後在,還有正宮嫡子楚瑭。
碧鳶震驚的無以複加:“天哪!”
好一招一箭雙雕!
“那是她兒子的誕辰啊,她怎麼忍心在這種時候……”桑榆說不下去了。
趙皇後對藍顏,既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又是含辛茹苦的教導她如何當一個國母。
夠狠!
又可怕!
藍顏一口氣灌入湯藥,苦的她舌頭都麻了,急忙從桑榆手裡搶過蜜餞,卻發現桑榆怔怔的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藍顏揉揉臉,“臟了嗎?”
桑榆搖頭:“不是,奴婢隻是突然覺得公主您……好厲害。”
碧鳶噗嗤一下笑了,得意的說:“咱們公主心有玲瓏,大智若愚,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人人隻道十六公主天真爛漫,純淨無邪,包括寒酥姑姑都覺得她古靈精怪傻裡傻氣,其實藍顏什麼都懂,她隻是得過且過,難得糊塗。
喝完了藥,碧鳶問藍顏要不要睡會兒,藍顏睡了一天,現在很精神:“碧鳶,你去知會一聲魏公公,楚肖也入了水,薑湯要多喝點。”
說完藍顏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魏福從楚肖三歲時就跟著伺候,衣食起居麵麵俱到,是個頂細心之人。
藍顏睡不著覺,又沒意思,心血來潮找出針線和絲綢,做起了女紅。
她想到之前楚肖入水救她的身影,他環在自己胸前的雙臂是那樣可靠,有他護著,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就算那不是湖底,而是萬丈深淵,刀山火海,她也能安然以對。
藍顏值得驕傲的東西不少,像是彈琴,跳舞,書畫等等。
拿不出手的東西也是有的,比如廚藝,還有女紅。
她少時頑皮,哪有耐心一針一線的繡花?又想自己貴為公主,喜歡什麼樣式都有最好的繡娘給做,無需自己動手。
如今藍顏才知道悔了,她想親手給楚肖縫製衣裳,偏偏苦於自己針腳粗糙,繡工淺薄,拿去當抹布都嫌硌手。
藍顏有些氣餒,剛好碧鳶回來了。
“殿下。”
藍顏隨口一問:“跟魏公公說了?”
“……嗯。”
“怎麼了?”
碧鳶吞吐道:“魏福在紅袖館。”
藍顏一怔,金針刺入繡繃,一滴紅色的血珠在絲綢上暈染開。
她險些溺水而亡,回到東宮後昏睡了半日。
而楚肖半步沒有踏入飛霜殿。
她以為他在清幽殿,原來他十幾個時辰都在紅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