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臭臭地快步離開。
走廊裡的人瞬間隻剩下了陸朔和江牧,陸朔還站在原地沒動,江牧卻湊了過來,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小聲叫他,“陸朔。”
陸朔回神,甩開江牧的手,瞥見他還通紅的眼眶和眼角殘留的幾點眼淚,問道:“你怎麼來了?”
江牧聞言也露出心虛的神色,偷偷去看陸朔的表情,見陸朔在瞪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轉,毛茸茸的腦袋低了下去,雙手不安地揪著衣擺。
“我跟著你。”
陸朔:“跟著我乾什麼?”
江牧在口袋裡翻找起來,翻出了一遝零零整整的紙幣捧到陸朔麵前,鄭重其事道:“給你。”
陸朔仍然目光不耐地看著他,根本不接。
江牧有點著急地將紙幣往他手上塞,求饒一般:“彆罵我了。”
“求求你了。”
陸朔:“......”
“怕罵還要跟過來,被人當小偷?不許再跟著我,回去。”陸朔扯開江牧,不讓他擋路,走進房間裡去關上了門。
門在江牧麵前關上,他向前一步,卻隻碰到了門板。他抿唇,委屈巴巴地擦了下眼角溢出來的眼淚,就在門口蹲下身抱住了膝蓋。
1748躺在床上,起身看了陸朔一眼。
“誰在門口?江牧來了。”
“你又知道了。”陸朔粗暴地掀起被子將1748彈開,坐上床打算睡覺。
躺在枕頭上,陸朔看著布滿灰塵的天花板頂,頂端角落裡,結了一張寬寬大大的蜘蛛網,黑色的比米粒大不了小蜘蛛在網上爬著。
忙忙碌碌,小小可愛。
陸朔突然吐出一口氣,掀開被子起身穿鞋子,長腿幾步跨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受到驚嚇江牧跌坐在地上,露出泫然欲泣的一張可憐臉。
陸朔惡聲惡氣:“怎麼還不回去。”
“我......”江牧梗著脖子,眼淚直流,哽咽道,“我沒答應。”
陸朔:“......”
陸朔頭痛又崩潰:“你到底跟著我乾什麼?我承認,我是陸朔,那又怎麼樣?那又怎麼樣?!”
江牧看著他,半晌抽泣出聲:“嗚嗚嗚。”
“好好好。”他的哭聲不大,細細弱弱的,陸朔卻覺得如雷聲貫耳,陸朔心煩意燥地咒罵著,“傻子,煩人的傻子,進來,進來!”
坐在地上的江牧動作一頓,也不哭了,趕緊連跪帶爬地往房間裡爬去。
陸朔關上門,一回頭江牧還在地上爬。
爬著爬著就爬上了他的床,蹬掉了鞋子和襪子,迫不及待地往床上的被子裡鑽,動作連貫自然,像一隻巨型爬行蟲。
1748尖叫:“陸朔!床上爬上來個什麼東西啊?”
陸朔煩死了。
可是說起來奇怪,江牧沒進來前他也煩,可是他的煩是空空的,虛無縹緲甚至沒有落腳點的,現在江牧自來熟爬上了他的床藏了起來,他又有另一種煩,不能忽視的是,心陡然安定了許多。
走到床邊,剛才還在亂動的被子立馬就靜止了。
床上有兩床被子,陸朔麵無表情地抱起來一床走到牆邊的連座沙發上,躺倒在沙發上。
順手關了燈,房間霎時陷入一片黑暗。
然而此黑暗對於陸朔來說等於沒有,因為1748現在精神了,正閃著光趴在床頭看江牧。因為它的超高亮度,毫無睡意的江牧甚至可以將床上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陸朔半眯著眼,墨色長長的睫毛遮蓋之下,誰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很快,床上那鼓起來的一坨動了,左鑽鑽,右鑽鑽,最終在床尾露出了腦袋。那淩亂毛躁的腦袋一看見陸朔還驚嚇得抖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連脖子都往前伸了。
像烏龜。
像烏龜。
陸朔心裡念叨著莫名其妙的“烏龜”兩字,隻半合著眼不理會他。
顯然江牧是不知道什麼叫做乖巧的,他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出來,偷摸地去摸索被他踢在地上的鞋子,穿好後就四肢著地宛如猴子爬進了衛生間。
可惡的、不知所謂的、肮臟齷齪的賓館老板在裝修賓館的時候,將房間裡的內嵌衛生間做成了磨砂玻璃的,江牧走進去後就把褲子脫了,急不可耐地坐到馬桶上。
透過彆有心機的玻璃,陸朔甚至能看清楚他的大腿有多白皙。
陸朔皺起眉頭,翻了身麵對冰冷的牆壁。
過了一會兒,馬桶抽水的聲音響起。
然而,接下來卻沒有聽見江牧出來的聲音,任何聲音都沒有,整個房間都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嗯?
陸朔眼眸睜開一條縫,轉頭看去。
輕霧一般的磨砂玻璃裡,江牧似乎準備洗澡,正彎腰擺弄著淋浴器,背對著他的那一坨渾圓白色像是一束光,深深刺入陸朔的雙眼。
陸朔心臟一顫,著火一般地回頭。
可惡!
這個傻子在乾什麼!
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就開始洗澡!
恍惚之間,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鼻腔中流淌出來。陸朔似有所感地摸了摸鼻子,還未等他掩飾過去,1748防空警報一般的爆鳴聲就響起:
“陸朔!你怎麼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