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朔,醒一醒!”
“陸朔!”
“陸朔……”
數不清的雜亂的聲音環繞在耳邊,陸朔的腦海一片昏沉,頭疼欲裂。
“哈哈哈哈哈哈。”
“玩風箏去了!”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強烈的光線懸在眼前,吵鬨聲紛紛遠去,微風吹拂,陸朔的臉上癢癢的,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碰他。
他不耐地皺眉,伸手揮了一下,頂著強光睜開眼睛。
“陸朔?”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是個陌生的少年,不過十一歲的年紀,戴著鴨舌帽,臉上笑容狡黠,陸朔勉強辨認,但是很可惜,他像是被一層屏障阻隔著,沒認出來是誰,“你是誰?乾什麼?”
“陸朔,你睡傻了!我是祖國昶!”祖國昶不太高興,踢了一下陸朔的腿,“走啊!好端端的睡什麼覺,還睡在大馬路邊……”
祖國昶,是他在老街時的朋友。
意識完全蘇醒,陸朔的身體漸漸反應出來各種不適,頭暈,惡心,眼前發黑,這哪裡是睡覺,這是餓暈了。
烈日當頭,陸朔手腳發軟,他眯了眯眼睛:“有糖嗎?”
祖國昶在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顆透明的糖塊,是冰糖,但是依照高溫溫度,冰糖的表麵已經化掉了,還黏著一些雜質。
陸朔更惡心了。
“不要。”
“什麼啊?”祖國昶對他的嫌棄表示譴責,將冰糖丟進了自己的嘴裡,“我自己吃。”
陸朔深呼吸,站直了身體。他低頭看自己露在外的手臂,上麵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團團的聚在一起,看起來尤為可怖。
祖國昶從地上撿起球:“我都打聽過了,那個玩具廠已經沒什麼人了,瑕疵品都放在後門的垃圾處理箱裡,我們要拿的話沒什麼問題,沒人要的。”
“嗯。”陸朔頓了頓,點頭。
十二三歲的時候,祖國昶父母離異,他跟著不著家的爸爸,總是吃不飽,與他算得上是同病相憐,經常在一起謀算著掙錢吃飯。
陸朔有副好腦子,兩人在放棄了撿廢品這種低效工作後,陸朔發現了玩具廠的石膏模型能去廣場上擺攤上色賺錢,他支使著祖國昶去廣場上擺攤。祖國昶與他的情況不同,沒有顧慮,他則是要避著家裡的兩個人,商量與祖國昶賺的錢四六分成。無成本的掙錢活動,祖國昶輕而易舉就同意了。
夏日蟬鳴陣陣,空氣都是燥熱的。
祖國昶在街邊小店買了一根冰棍,分出一半來給陸朔,剩下一半放進嘴裡吮吸。陸朔接了冰棍,吃了一口,冰冰涼涼的,人都清爽了不少。
走到初中中學後,陸朔手上的冰棍已經吃完了,拿著細細的棍子繞去垃圾桶扔掉。
祖國昶熱得不行:“你講究這個乾什麼?隨手一扔,看我——”他往後一拋,扔在馬路邊。
陸朔:“……”
炎熱之下的垃圾桶異味臭不可聞,尤其是垃圾堆成片還沒有清理的情況下。
陸朔將棍子丟進垃圾桶裡,東西小他用了大力氣去扔,結果他預估錯誤,棍子飛到了垃圾桶後。
他隨意瞥了一眼,竟然在層層垃圾堆裡看見一雙蜷縮的手,一瞬間,一股寒意從脊背一隻衝到天靈蓋,胳膊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驚得他往後退了好幾步。
祖國昶見他臉都白了,好奇道:“你怎麼了?看見蛇了?”他順著陸朔的視線看過去,立刻就鬼叫出聲,上躥下跳,“啊啊啊啊啊!死人了!”
陸朔低喝:“閉嘴!”
祖國昶不敢多看一眼,苦兮兮地拉著陸朔的手:“快走,快走!真是晦氣,跟我沒關係啊,我們不會要被懷疑吧?”
陸朔頭暈目眩的感覺又上來了,他又看了眼那隻手,很細很白,但是很臟,手腕被一隻麻袋蓋住了,看不清更多了。
“哎?”祖國昶見陸朔不僅不離開,還試探上前幾步,頭皮都發麻,“你乾什麼?你的手都在抖,還要上去看。”
陸朔:“……隻是看一眼。”
垃圾桶跟差不多高,他踩上惡臭的垃圾,掀開寬大的麻袋,終於看清了躺在垃圾堆上的人。
白淨的臉龐,頭發被汗水浸濕貼在額頭上,一雙眼睛緊緊地閉著,嘴唇發白。
陸朔怔了怔。
“……江牧?”
“什麼?”祖國昶聽到聲音跑過來,臉色更難看了,“江牧!他死了?”
陸朔俯身去探江牧的臉,觸感是嫩滑滾燙的,像一塊燒熟的軟豆腐。
呼吸尚在。
“沒有死。”
祖國昶鬆了一口氣,“他怎麼了?暈倒了?跟你一樣在路邊睡覺?好離譜,你們成績好的都這樣嗎?”
陸朔拉住江牧的胳膊,將他架在身上拉出來,祖國昶趕緊過來幫忙,兩人將江牧拖到中學的後牆背陰處靠著。
“中暑。”陸朔簡單判斷江牧的症狀。
祖國昶:“那怎麼辦?把他送回家?”
陸朔想起吵鬨又刻薄的江家夫妻,他們不會管他的,帶回去與放在這裡也是差不多的。
“不用。”陸朔道,在口袋翻了翻,翻出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遞給祖國昶,“……你去藥店買一盒藿香正氣液。”
祖國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