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導員抬抬下巴,指了指屋內的二人:“他們是老傭兵,在縱雲崖殺惡獸也有幾個年頭了,尤其是徐伯,他懂得很多,也是這次任務的領路人,有問題可以直接請教他。”
燕真熱情地與屋內的人打招呼,墨玄則獨自找了個地方坐下。
李善與徐伯對燕真的態度還算熱絡。畢竟,在傭兵團中,具有治療係圖騰的修行者實在是太少了。他們自保能力不強,比起到靈獸出沒的險境裡出生入死,治療係修行者更傾向於到醫館中,賺更安全的錢。
在難度最低的黃階任務中,傭兵團基本不會為臨時傭兵隊配備治療係修者,傭兵們受了傷,隻能先用藥品對付,等任務結束後再自行找人治療。
雖說是黃階任務,蛛毒不致命,但毒性帶來的後遺症也夠人喝一壺的,李善就曾被它折磨得三天沒能入眠。
【萬靈草】這圖騰普通,治療效果也不強,卻勝在全麵,解毒治傷什麼都可以沾邊,正適合殺蜘蛛這種風險不大的任務。
此行應當會比以前輕鬆許多。李善樂觀地想。
在燕真順利打入這臨時小隊內部的同時,墨玄則已經在另一個層麵上初步了解了未來的隊員。
李善的靈力不強,他所有的想法墨玄幾乎都能聽得見,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倒是這位徐伯……墨玄瞟了眼正興致勃勃地同燕真講故事的白發老人,他暫時未能聽到對方心聲,要麼是徐伯太過單純,要麼是有所隱藏——墨玄更傾向於後者。
墨玄默默留了個心眼,他沒有多看老人,目光轉移到了燕真身上。來傭兵協會之前,燕真提議要為他喬裝打扮一番,畢竟墨玄瞎了一隻左眼,特征太過明顯。
騙子不愧是專業的騙子,喬裝的物品非常齊全。不僅有染發用的藥劑、偽造圖騰的特製墨水,更是掏出了兩張能以假亂真的傭兵憑證,不知是他從何處搜羅而來。
墨玄的偽裝做足了,騙子自己卻褪去偽裝,洗掉了染發劑,露出肆意妄為的本色來。用他的說法,是假麵戴得久了,想透個氣。
視線被熟悉的赤紅占據,墨玄詭異地有種安心的感覺。
他的思緒飄回到了十年前的冬日,那時,也是這熱烈爛漫的顏色,點燃了蒼茫的雪原。
“時間到了。”引導員道,“出發吧,各位。”
李善疑惑:“還有人沒來呢,不是說七個人嗎?”
引導員說:“另外三個人不在這間休息室。”
“喔……”徐伯拖長聲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擔心墨玄不懂引導員的弦外之音,燕真低聲解釋道:“交最低注冊費的傭兵都在黃級休息室等候,但如果你繳納的費用夠多,可以獨享傭兵協會貴賓休息室,相當於是獨立的旅店,還有專人伺候。”
【我當初怎麼不假造個貴賓注冊憑證,好歹享受一下豪華待遇啊】
【罷,靈界的有錢人就那幾個,太容易被發現了】
燕真在心裡發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歎。
差彆待遇不僅體現在休息室上,還體現在出行工具中。從墨雲城到縱雲崖,普通傭兵隻能擠在小馬車上,忍受顛簸前行,還得吸著從前邊豪華馬車揚來的塵土。
真正見到溧陽公主本人,是在縱雲崖下的墨雲峽前。可供馬車通行的道路已經到了儘頭,眾人迫不得已下了車。
墨玄下車的同時,豪華馬車已經返程,與他們擦肩而過。峽穀前的林蔭下站了三個人,他一眼就看到了最惹眼的墨竹。
對方的穿著與在墨家時彆無二致,甚至比平時更為華麗——錦袍華冠、玉扇輕搖,不像來殺蜘蛛的,更像是來踏青的花花公子。
他身旁站著兩個黑發女孩,正是溧陽與她的侍女。溧陽應當是使用了改換相貌的靈器,她身上覆蓋著不明顯的靈力,外貌隻和以前有五分相似。侍女也是同樣,但她本來就是相對普通的路人長相,墨玄也想不起她原本是何樣貌了。
她的穿著打扮較墨竹要簡潔利落,隻不過,溧陽雖然與侍女穿著一樣的衣裙,二人的氣勢仍然是雲泥之彆。像李善與徐伯,幾乎馬上就認定了溧陽的身份不簡單。
墨竹在墨雲城欺男霸女的紈絝事跡早已家喻戶曉,又沒做任何掩飾,幾乎是把名字寫在了腦門上。
李善認出了墨竹,對於他身旁的女孩,卻覺得很是麵生。在退婚事件後,皇室與墨家的關係便是公認的跌入冰點。因此,也不會有哪個天才能把墨竹身邊的女孩聯想到溧陽身上。
【倒黴,怎麼是墨竹,他不會是為了討哪家小姐歡心,帶人出來殺蜘蛛玩吧?】
李善心裡罵歸罵,表麵功夫還是得做好,他對墨竹笑臉相迎:“原來是墨大少爺,有幸能和您同行,有什麼要吩咐的,儘管和咱們提。”
墨竹一向不會給小人物什麼好臉色,他“哼”了一聲,輕蔑道:“還用你說?”
【這些人看著都不強啊,傭兵協會怎麼做事的,敷衍!】
【有個紅頭發的小美人,也算慰藉,不過,怎麼感覺他有些麵熟,是我的錯覺嗎……】
墨玄無意地往前走了兩步,恰好將燕真擋在了自己身後,隔絕了墨竹的視線。
【這帶著醜麵具的混蛋怎麼回事?算了,先應付溧陽,後麵再和他算賬】
“這次任務,我們所有人都必須聽這位小姐的話,她說往東,你們就不能往西,懂了沒有?”墨竹開始對眾人頤指氣使。
眾人不敢和他對著乾,又不想讓他尾巴翹到天上去,便稀稀拉拉地同意了。墨竹滿意地點頭,他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柔聲對溧陽說道:“公……楊小姐,您看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溧陽擰起眉頭,往右邊挪了一小步。她的侍女見狀,很有眼力勁地走到她身旁,隔開了墨竹的貼近。
看來溧陽也不待見他這位表哥。
墨玄心想,是什麼好處,能讓這位脾氣惡劣的公主捏著鼻子,與墨竹一同行動呢?
溧陽不再理墨竹,她冷冰冰地審視著眾人。最後,她的視線停在了墨玄身上。
“你,把麵具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