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被燒得滿目瘡痍的山道中,李善的心久久難以平靜,他俯身碰觸一旁焦黑的植物,刺痛的感覺自指尖傳來,已經被燒成焦炭的灌木被風吹起了明滅的火星,金焰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再度燃起,嚇得李善忙將手抽了回來。
不愧是天下破壞力第一的圖騰,李善心有餘悸地看著自己的指尖,隻是這一瞬間的觸碰,他的皮膚已經紅成一片,還有長水泡的趨勢。
還處在黃階的公主就有這麼強的破壞力,也不難想象殷陽皇室為何能一統中域。自萬榮皇室的【畫皮】圖騰銷聲匿跡後,再也無人能與擁有【午火】、已到達天階巔峰的聖帝硬碰硬,造就了如今殷陽皇室盤踞中域,一家獨大的局麵。
李善歎息不已:“你說,這公主一伸手,什麼珍稀仙草拿不到,何苦跟一個傳聞過不去,還弄得這麼大動靜,作孽啊。”
一路上,他與少年看到了不少潰逃的弱小靈獸,連他們兩個人類都顧不上害怕了,隻顧著逃跑,甚至有一些靈獸往危險惡獸眾多的縱雲崖腹地奔逃,對這恐怖的金焰的恐懼遠遠超過了凶險的同類。
一隻灰色的靈鼠自被燃燒倒塌的樹上跌下,落點正是墨玄。墨玄一伸手,將它穩穩接住,小鬆鼠顫抖不已,墨玄輕撫它被火燒禿的背部,將靈藥灑在它的傷口上後,才放手讓它逃命去。
靈鼠躥出去好遠,察覺到傷口的疼痛稍有緩解後,它才意識到方才的人類沒有惡意。
遠遠地朝著墨玄吱了一聲,以表謝意後,它蹦跳著消失了。
同靈鼠揮彆後,墨玄才想起回答李善的問題。
他道:“於她而言,沒有成本,何樂而不為?”
李善聞言,無奈地笑了笑,確實是殷陽皇室一脈相承的作風。作為經常與皇室看管的傭兵協會打招呼的人,他對皇室這套霸道的行事邏輯再明白不過。
他愈發確信“鐵柱”是南疆人,不然怎麼會對殷陽皇室毫無畏懼之心,還疑似覬覦溧陽公主看上的靈草?
靈獸基本不敢往溧陽她們身邊湊,青鳥暫時沒有發揮的空間,在李善袖中瑟瑟發抖。不過,溧陽等人的行蹤十分好把握——跟著火留下的痕跡走就行了。
方才怒氣上頭,李善來不及細想,現在才有餘裕思考,青鳥的用途有限,這少年為何要拉上他走這一遭?
不知不覺,他就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墨玄答道:“我需要一個了解這片沼澤的人。”
果然,隻是需要一個導遊而已。李善自嘲道:“我不如徐伯,他可是幾十年的老行家。哎,話說回來,沼澤現在變成了這副光景,他再了解它,也是過去的事情咯!”
墨玄道:“不需要你了解得有多深入。”
他在一具蜘蛛的屍體前蹲下,它的身體已經被燒得焦糊,散發出難聞的氣味,腹部乾癟了下去,像是被人劃開掏出了什麼東西。
李善沿路上也對屍體進行了一番翻找,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他唉聲歎氣道:“是徐伯他們收走了蜘蛛繭,很乾淨,一個都沒剩下。”
也許是有兄長代為收集,“鐵柱”一路上對於蜘蛛繭沒有表現出特彆的興趣,不知這時為何又在屍體處停下探查。
難道是這隻蜘蛛有什麼特彆之處?李善眯起眼睛看了看,死狀和沿路上發現的蜘蛛屍體一樣慘淡,沒發現有什麼特彆的,除了糊味要格外濃重一些。
墨玄抽出淨刀,在蜘蛛的腹部裡攪弄了一通,將殘渣弄得哪裡都是。
他的鐵麵猙獰,配上乾淨利落的動作,令李善有些不寒而栗,不禁出聲道:“你在做什麼?”
墨玄不答,他用力一捅,再抽出淨刀時,刀尖上已經多了一串嬰兒拳頭大小的暗紅色螞蟻。被淨刀貫穿,它們仍不斷掙紮、蠕動著,展現著無與倫比的生命力。
仔細一看,它們暗紅的身體上遍布著如岩石一般的紋路,這獨特的樣貌讓李善迅速地把它們和他聽說過的一種靈獸對上了號。
想到此處,他驚呼道:“這是屍火蟻!”
墨玄刀尖一轉,淨刀迸發出淩厲的刀氣,將螞蟻們絞成了碎片。
墨玄問道:“你在縱雲崖下看到過它們嗎?”
李善立馬否認:“怎麼可能!屍火蟻是南獄火山裡才有的靈蟲,群居,食腐趨熱,在火焰中可以大量繁殖,你想想,縱雲崖下霧氣彌漫,濕氣甚重,和火山的環境恰好相反,屍火蟻在這怎麼可能生存得下去呢?但是它出現了,這就說明……”
話說到一半,李善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頓時汗毛倒豎:“是有人特意將它放到這裡的!”
屍火蟻是趨火靈獸,但它的蟲卵與幼體能夠在火焰中生存,與飛蛾相同,屍火蟻的成蟲並不耐火,它們會在燃燒中產卵,用這短暫的瞬間來誕下許多後代,並借用火焰來保護幼體。
火焰越旺盛,蟲卵孵化得越快。按照墨玄剛剛找到的屍火蟻的狀態,它們儼然已經在午火中經曆了一輪的繁衍!
正常情況下,它們若是出現在沼澤裡,隻會被這裡的蟲類靈獸與飛鳥分食殆儘。可現在不同,沼澤剛剛被人放了一把火,本地的飛鳥與靈蟲逃得哪裡都是,天下最純淨的烈火肆虐,令這裡臨時成為了屍火蟻理想的繁衍溫床!
為了讓天敵遠離自己的後代,屍火蟻在燃燒時會散發出一種有毒的氣體,嗅覺敏銳的火山鳥類聞到這樣的氣味,會身體發軟,失去力氣甚至暈厥,自然不會再靠近蟲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