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
“姑且算是吧。”
“好像也不錯了,所以你這手臂,不疼了嗎?”朱昀伸出手指去戳,君郯立馬拿開了。果然還是不喜接觸的君郯,朱昀收回不安分的手指,正色道,“話說你的事,我可以告訴我師父嗎?”
“可以,但還是以後再說吧。”君郯想到自己隻覺醒了一隻眼睛,木屬性靈力還得靠一點點收集,這“覺醒者”身份實在認領得有愧,自稱覺醒者都心裡發虛。
他當下的力量還是太弱太弱了,總共能消耗的靈氣光點才一萬多點,如果要修複這條胳膊,他試了下,感覺至少得消耗五千點去,他肉痛。還是靠慢慢自愈吧。
君郯躺上樹乾,等到右臂勉強能活動,已是半日過去。他把圍棋殘局留給朱昀去苦思,自己則跳下望星台,去往武極堂。那是宗門議事之地,也是師父會客的地方。記錄覺醒者的情況是大事,算起來應矜在那兒,諸位長老應該都到了。
武極堂外,兩旁侍女端著血盆,行色匆匆,君郯上前攔下一人,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名侍女見了君郯,頓時嚇白了臉色:“不、不知道。”
以往侍女見他都是含羞帶怯,而眼下居然是純粹的懼怕,君郯感到奇怪,快步踏入武極堂,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長老們擠在那兒,各個臉色沉重,站在後麵的人見君郯來了,表情古怪地扯了扯前麵人的後襟,眾長老不約而同地讓出道來,都帶著複雜的目光看向他。
君郯當即怔住了。
正前方的太師椅上,仰躺著一個身穿八卦袍的人,被剖開了腰腹,內臟外露,鮮血順著椅腿,一直流到門口。
十七位長老都在這裡,應矜也杵在一旁,堂內兩側還有侍女埋首擦拭地上鮮血。
“師父……”君郯認出躺在血椅上的人,頓時嗓音微抖,一轉眼,他神色冷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乾的?”
有位長老小心翼翼地道:“君郯啊,你是不是還在怪宗主當年讓你棄劍習棍啊?”
應矜不由望向君郯,他知道大師兄有根著名的兵器長棍,名叫“一蓑”,但不常動用,卻是沒想到大師兄有過棄劍習棍的往事。難怪先前戰鬥中大師兄奪了他的劍,劍招出神入化,一個照麵他就輸得慘烈……
君郯隻覺荒謬:“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我怎麼可能會因此怪罪師父。”
真要回想起來,那大概是七年前吧,他將太極劍練至第九重巔峰,正得意之時,師父打他手心,說他殺氣太重,讓他放下手中劍,從頭開始學習棍法。當時諸位長老在旁邊又是心疼又是勸的,君郯起初對棍法很是排斥,後來被宗主削了幾頓後,聽話了。
他學了劍、棍、線,繼而十八般武藝無師自通,沒學的那些雖不是頂尖,但也算上乘。
時間長了,他知道師父所言有理,也知曉師父的用心良苦,曾被他視作珍寶的寶劍“逐浪”,被他束之高閣後,已經有多年沒再碰過,但他的劍術依舊,因為身體早已記住招招式式。
有長老忍不住道:“那你,為何要殺害宗主呢?”
猝不及防,君郯道:“什麼意思?”他問說話的長老,“七長老何出此言?”
七長老憂心忡忡地道:“你就算不動手,這宗主之位,也是你的啊,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君郯一臉莫名,他看向應矜,應矜目露悚然,似乎難以置信,君郯不解其意,直接道:“我剛從望星台過來,朱昀可以作證。”
大長老周昌神色微鬆,沒有說話。二長老柳華言辭切切,規勸道:“君郯,你就說說,你想要什麼?想儘快當上宗主,還要名聲是嗎?隻要你想要,我們都給你,都可以給你,隻要你彆亂殺人……”
“是啊,你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呢,宗主的身子,本就大不如前了。”
一個個都能接受他弑師,一個個都不相信他沒做,君郯看向氣息奄奄的宗主,渾身汗毛倒豎,聲色俱厲:“都彆說這些廢話,師父還在呢,宗主之事等幾十年後再議。”
“什麼意思,你不想當宗主?”在場長老們頓時大怒,“這宗主,你不當誰當!”
“你斬了宗主,卻不當宗主,如此肆意妄為,你當真是君郯?”
“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君郯徑直來到盛元宗宗主徐清濁的身前,蹲了下來,抬起手平放在傷口前方三寸處。
“君郯你還想做什麼!不可亂來!切莫再對宗主不敬。”
隻有人說話,但沒人阻攔。
他們不是君郯的對手,再者,若是宗主回天乏術,能擔起大梁的隻能是君郯。
儘管他比起平日表現的過於凶狠殘暴了些,但或許盛元宗需要這樣一位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的宗主呢?眾長老近乎悲哀地想。
“都說了人還沒活著……”君郯將好不容易收集的木屬性靈氣,一點點灌注到傷口之上,護住那脆弱得猶如螢火的心脈。
“你這又是何必,”眾長老看不見他手裡的靈氣,隻是哀歎道,“無論你怎樣作為,宗主他也活不成了。”
君郯思來想去,該不會是他請進盛元宗的那些覺醒者中混進了什麼東西吧,道:“誰說他活不成!我師父,最好能與世長存!”
君郯左手懸在徐清濁腹部,右手強忍著沒顫抖,一把扯下腰牌,伸向後方,衣袖擋住了他手腕上的可怖淤青,道:“大長老,煩請您把我的腰牌拿去藥穀,請桓淩子前輩,就說君郯有事求助!”
大長老周昌道:“遵……”他下意識地想說“遵命”,說到一半,頓了下,道,“額,好,隻是……桓淩子前輩豈是那想見就能見到的人。”
“您隻管去!”君郯眼前發黑,他知道,但他也沒彆的辦法了。
“誰能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君郯擠出木屬性靈氣來需要時間,而周昌去請桓淩子也需要時間,這個時間,足夠他了解事情始末。
應矜道:“我來見師父,告知師父覺醒神通之事,師父很是歡喜,便叫長老們都來議事……”
但在等候長老的過程中,君郯到了,宗主特彆高興,請他上座,可手拉著他剛轉過身,君郯袖中多出一柄銅劍,輕而易舉地洞穿了宗主的腰腹。
宗主很是震驚,試圖去拉君郯的手臂,卻被君郯輕描淡寫地躲開,而後攪動長劍,傷口撕扯開,徐清濁頓時站立不穩,跌坐在靠椅上。
而弑師後,君郯提劍出武極堂,手上沾血,劍尖滴血,卻目不斜視的樣子,十足不可一世。前來議會的長老們都跟他打了個照麵,他並未行禮,也未見禮,隻是穩步離開了眾人視線。
不明所以的眾人進殿,就看到了倒在太師椅上血肉橫陳的宗主。
“你當時在堂上,他怎麼沒對你下手?”君郯問應矜。
“我用禦火術灼燒了他半片衣角……”應矜說著。
其他長老注意到君郯的衣擺完好無損,但以君郯的速度,先殺了掌門,再換個衣袍前來“裝無辜”,也不是沒可能。
雖然他們也想相信此事不是君郯乾的,但他們親眼看見了那人手裡的劍,也比對了宗主腹部的傷痕。
那把劍確實是君郯的“逐浪”,那傷痕也確實是“逐浪”所致,證據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君郯道:“然後呢?”
“他本想殺了我,但我告訴他長老們要到了,讓他要走趁現在……”應矜偏過頭去,“是我放走了他。”
“你……”糊塗!君郯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