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拿的時候,他卻發現一道奇怪的痕跡——
義肢的腳踝靠後處,似乎左右凹下去兩塊。
對著光觀察,凹痕處有細細密密的圈紋,仿佛海麵漾開的漣漪。
白翎蹙起眉頭,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磕到的……他回想了一下,腦中忽然浮現出人魚欺身壓下,單手捉住他腳腕的畫麵。
他臉上騰得燒起來,義肢從本就顫抖的指尖掉了下去。
那是兩枚指紋。
一枚拇指,一枚食指,仿佛兩道鋼印,深深刻在他這身破銅爛鐵上。
“我草……”
這個騷東西,破鐵都能捏個窩窩!
白翎低聲罵了句,匆忙撿起義肢,擺在桌下充電,再拿上毛巾低著頭,逃也似的,單腿一跳一跳進浴室去了。
他沒有發現,身後上鋪的小縫裡,正伸出一隻攝像頭,對準他不見陽光的大腿內側,放大焦距。
“哢嚓”——
薩瓦偷拍得手,立即轉身麵對牆壁,虛眯著眼睛開始研究。
這腿上寫的啥?……出入?
出入個啥,出生入死?出入請戴T?
那兩個字正好卡在大腿斷截處,再往下,隻有空蕩蕩的空氣。
薩瓦在軍校裡浸淫多年,也曾多次跟著長官上前線支援,一看白翎那板正俊凜的身段,就知道這家夥絕對在軍中待過,而且服役時間還不短,自然對他的來意產生了懷疑。
——懷疑這家夥是某個beta派來監視自己的!
彆問,問就是大雕鴞祖傳的直覺。
薩瓦仗著自己前帝國軍事五校聯合學生主席的威名,支使一群小弟去搜集消息,可轉了一大圈,各個空手而歸。
【群名稱:暗夜小霸王——飛天貓貓頭軍團】
[雪鴞-老子不叫海德薇]:老大,您給的這線索也太模糊了,白頭發的鳥那麼多,五大軍校一張網撒下去都能抓到百來隻,我上哪兒給您大海撈針去?
薩瓦不耐煩地回道:
[給你一頭槌]:不是跟你們說要找隼科嗎?軍事情報學怎麼上的,重修!
[烏林鴞-大臉小嚶嚶]:(弱弱比手指)可是……隼科家族的基本都進第一軍團了,空軍也有幾個,但沒聽說哪個斷了腿退役的。
[雪鴞-老子不叫海德薇]:現役空軍?誒,老大跟他住一屋吧,他是不是有紋身之類的?
[給你一頭槌]:我沒注意,他正好穿的訓練短褲,我看看去。
沒過一會回來了。
[給你一頭槌]:確實有,咋猜到的?趕緊給我從實交來。
[雪鴞-老子不叫海德薇]:哼哼,那我就知道是誰了。這可是軍事機密,還是我老爹喝醉酒告訴我的。深空機甲軍團的赫赫威名你們肯定知道吧,五大軍校加到一塊都隻招3人的尖子軍,帝國戰力天花板。
[烏林鴞-大臉小嚶嚶]:那不就是老大過五關斬六將,刷下三萬八千人考進去,體檢的時候卻臨陣脫逃的那個團?
[給你一頭槌]:?什麼叫臨陣脫逃!注意用詞,我那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那地方跟地獄似的,三天餓六頓,動不動打著開發潛力的旗號PUA人,我才懶得伺候那群少將的嘴臉。
[烏林鴞-大臉小嚶嚶]:(貓貓點頭)沒錯,我們老大已經被開發好了,不需要再來一遍。
[給你一頭槌]:這話怎麼怪怪的?
[雪鴞-老子不叫海德薇]:咳,那我繼續說。他那個紋身就是深空軍團的傳統,很多老兵為了習慣長時間作戰,打止痛劑或者抑製劑什麼的,都直接弄個留置針,在戰術腿環上掛點滴。時間一長,大腿內側就要留疤。許多人就索性紋點圖案上去,一來是為了遮傷疤,二來嘛,萬一死在前線,戰友還能通過這個辨認出屍首,帶你回家。
[給你一頭槌]:臥槽!還挺猛?
薩瓦的消息剛發出去,就聽到浴室裡一陣劈裡啪啦的摔響,伴隨著輕微的痛呼。
[給你一頭槌]:嗬嗬,也沒那麼猛,都嬌軟小白花平地摔了。
打完字他就撐著床往下一跳,攔住正要起身的諾思,得意一昂頭:“你那小身板扶不動他,我去看看。”
有這種奚落對方的機會,薩瓦肯定不會錯過。
諾思愣愣點頭,看著薩瓦姿態高傲,昂首闊步去開浴室門。
“啪嗒”,電閘關閉,周圍墮入一片漆黑。
薩瓦打了個激靈豎起耳羽,心裡卻不怕,因為雕鴞的天賦才能就是夜間視物。
他放大比常人敏銳100倍的視覺去看,突來一道破風聲,衝著他照麵凶猛劈下來。
他看清了那是化掌為刀,卻頭一次如此近距離感受到什麼叫看得到卻躲不開,罡風淩厲,後頸冰涼——
“小朋友,下次偷拍記得關聲音,我是斷了腿,不是聾子。”
對方趁他愣神,轉眼輕鬆把他臉朝下掀翻在地,僅有的一條膝蓋極有經驗地抵在薩瓦的脊椎關節處,隻要敢動一動,就會被這家夥碾碎骨頭。
出手的快,準,狠,與老辣狠厲,根本不是一個上過幾次戰場軍校生能比擬的。
薩瓦的臉被他摁在地上摩擦,憤怒地大喊:“臭鳥,你耍手段騙我進來!誘敵深入,勝之不武!”
那隻遊隼漫不經心,說話間透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浪蕩與老練:
“我都把燈關了,夠給你主場優勢了吧,嗯?暗夜小母雞?”
薩瓦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托大,被一隻獨腳鳥絕殺了。
白翎一手壓住他的肩膀,一手奪了他的通訊器。
薩瓦眼神飄忽,在黑暗裡看著他點亮了屏幕光,偏冷調的光照在白翎不為所動的嘴角上,漸漸顯得有些陰森。
白翎一字一句地讀:“嬌軟小白花……平地摔?”
薩瓦直覺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