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質問,鬱沉反而放鬆了身體。
“如果是問我現在的心情,我確實很高興,但不是因為隱瞞你造成的後果,而是你當下對我表現出的,坦誠。”
從鬱沉的視角看,白翎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利用他的愧疚,對他實施報複,或達成其他目的。
但小破鳥偏偏選擇了單刀直入,捅破窗戶紙。
白翎想要的,隻是一個答案。
鬱沉:“我的確是alpha,但這並不會對你造成威脅。因為你足夠強,AO性彆差異在你麵前不算什麼問題。”
說的沒錯。白翎瞥了他一眼。
伊蘇帕萊索挑配偶的眼光,確實獨到。
白翎之前隻知道老皇帝怪癖多,但還不知道那家夥居然搞AA戀?
不過,站在權力巔峰的人,腦子多少都有點毛病,找個漂亮alpha滿足自己沒有邊際的征服欲,的確比娶個柔軟嬌弱O爽太多。
如果是白翎,他也會這麼乾!
而且,老皇帝是腐爛種人魚,應該長得奇形怪狀,醜陋不堪,否則也不會執政127年,從未公開露過麵。
關於這一點,還有個廣為流傳的故事。說是一位國寶級畫師想創作國慶獻禮,見到了皇帝本人,當場就嚇趴下了,回去之後更是神誌不清,逢人便說“不敢置信”。
畫師就這麼瘋瘋癲癲了一年,交了作品後,宣布封筆。
這一下,便把老皇帝地獄惡鬼長相的傳言,徹底坐實了。
所以,麵前這隻叫鬱沉的人魚,肯定是伊蘇帕萊索搞來改善自己後代基因的。
就是不知道,這家夥能不能生……
白翎瞄向鬱沉的小腹,都是飽滿的腹肌,自己以前摸上去也沒摸到痕跡誒……
什麼亂七八糟的。
白翎麵色一冷,立即把念頭驅趕出去,重回冷靜。既然人魚認錯態度還算端正,他可以給個機會。
當然,手裡的槍要握得牢牢的。
鬱沉細心察覺到槍口有些晃動,猜測白翎握得有點手酸,正在謹慎地一根一根鬆鬆手指,便建議道:
“你可以把槍管搭在我的頸部動脈上,威脅力一樣,也能省點勁。”
白翎微微一怔,若有似無地冷哼了聲:“我還是頭二次見到這麼配合的俘虜。”
鬱沉掀起眼皮,忽然問:“頭一次是誰?”
白翎撇撇唇:“還能有誰,當然是站在露台上的你。”
都是我。鬱沉不由得彎了彎眼睛,露出會心的笑容。
白翎涼涼地說:“你要是喜歡坦誠,那我們就各退一步,互問三個問題。”
說完,他也不等鬱沉答不答應,直接開始問:“第一個問題,‘鬱沉’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名?”
槍口移開,重新抵在鬱沉頸窩。
鬱沉被金屬感涼了下,卻沒有躲,而是流暢回答:
“是真名,確切來說,是我從人魚語翻譯過來的人類名字。我的胎名是未出生前就定好的,一共有六十三個音節,對人魚來說是一聲類似鯨詠的吟唱,對普通人類而言,會顯得太長。”
“嗯哼,”白翎還算滿意,遂斟酌了下,拋出第二個疑惑:“凱德看你不順眼,又想逼你交出權杖,你為什麼不想辦法離開這裡?”
不明的情緒從鬱沉眸中一閃而過。
白翎以為自己看錯了,再去看,鬱沉已然眼簾微垂,疲憊笑著說:
“我腳下踩著的我的故土,身邊走著我的子民,我去哪裡都是自欺欺人,這是我的國家,我還能走去哪?不論去哪,都沒有區彆。”
短短一番話,差點讓白翎的表情崩塌。
他忽然心跳加速,死死抿著唇陷入沉默。有一股奇怪而莫名的感覺攥住了他的心臟,似乎是恐慌不安,又像是近鄉情怯。
他總覺得,再繼續問下去,自己良久構建的認知將徹底毀壞……
白翎把頭扭向一旁,下唇顫顫印著齒痕,突然說:
“第三個問題我還沒想好,下次再問。”
鬱沉轉動無焦距的瞳仁,似乎預感到什麼,隻說了句:“好。”
白翎又問:“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鬱沉說:“我也留到下一次。”
白翎輕微扯了下嘴角,是嘲諷也是淡漠。
他並不會告訴鬱沉,這就是最後一次,自己再也不會來了。
就這樣吧,他已經驗證了答案。
槍口移走,白翎毫不留戀地轉身走開。
剛靠近門口,側臥門幽暗地滑過,閉緊,上鎖,一氣嗬成。
白翎回過眸,精致的臉頰籠罩在陰影裡,斜睨身後的人魚,語氣中帶了危險的威脅:
“彆弄得太難堪,把門打開。”
那條人魚視若罔聞,手指一動,抽出襯衣口袋裡的黑色鋼筆。
然後,倒空墨水,尖銳的筆頭往自己手腕鋒利一割。
鮮豔欲滴的血珠立即滲出。
空氣中迅速彌漫起頹靡醇厚的木質幽香,猶如沉在海底的龐大巨船,在穿越世紀後零散得被打撈上岸,潮濕的桅杆混合著海藻發酵的腥甜,詭異而醉人。
白翎腦中莫名浮現出這副場景。
很快,他意識到,正在發育中的腺體已經使得自己能隱約聞清alpha的信息素。
如果他再不走,很可能被對方影響,眨眼間就會失去意識,遵循本能,像個得了軟骨症的鳥一樣緊貼上這個混蛋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