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楊花 “帶回去,本尊親審……(1 / 2)

叁木也是急凶了,才用這番語氣說話,此刻回過神來,知道不妥,頓時像個鵪鶉似的盯著溫時也。

而“裴知予”三字就像打開了的潘多拉魔盒,逃竄的魔族弟子們驚恐地喘著粗氣,麵麵相覷。

“裴知予?是我以為的那個裴知予嗎?”

“他真的會來嗎!?傳聞他對我們魔域深惡痛絕,從未踏足過一步,遇事都是譴皓月宗弟子過來處理!這次都親自來了,那豈不是——”

直到外殿傳來一聲叮鈴脆響,魔族弟子們又鬼哭狼嚎地四下散開,活像見了鬼。

溫時也揉著耳膜,嘀咕,“至於嗎?”

他的聲音混入人群,讓魔族弟子們誤以為是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在找存在感。

躲藏間隙,還不忘激烈反駁——

“怎麼不至於?那可是裴知予啊!修真界最鐵麵無私,公正不阿的活閻王,據說他嫉惡如仇,眼裡容不得沙子,當年為了公道,他不惜大義滅親,手刃兄長,是何等的鐵石心腸!”

“咱們魔尊又是不安分的主!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在裴知予的雷點上橫跳!裴知予不殺個千遍萬遍,能解心頭之恨嗎? ”

叮鈴聲越來越近,在溫時也的耳膜上一下又一下敲擊著,他的手指也隨著節奏一下又一下敲擊著冰棺。

在一些很久遠的記憶裡,裴知予似乎總愛在腰間掛著一串玄鈴。

魔尊弟子們又道:“聽到這玄鈴聲沒?據說聽到多少下,身上的骨頭就會斷多少根!”

溫時也手指一頓。

叁木快急瘋了,額上豆大汗珠如雨下,恨不得直接上手把穩坐在冰棺裡的溫時也一把揪出來。

與此同時,急瘋的還有飄在空中渾身冒著怨氣的虛影。

“宿主,你還愣著乾什麼?!人家都快殺進來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溫時也垂眸,看著冰棺上凍得發紅的手指,視線裡恍惚又出現了那個女人模糊的臉,一絲暖流在血管裡流淌而過。

他抬起頭,吐出一口氣,集中精力回憶那堪稱奇葩的九百九十九字道號。

但沒想到,開頭前三個字竟然就是裴知予的名字...

若不是上次穿書時,他和裴知予曾有過幾年短暫的同門時光,他還真會誤以為兩人有什麼舊情……

突然,“哐啷”一聲,寢殿的門被緩緩推開,刺眼的光線呈三角折射進殿內,所有人的心都瞬間提到嗓子眼。

溫時也已經回憶了一大半,並下意識念出了道號的第一句話——

“裴知予,你額上似可跑馬。”

……

殿內頓時聞針可落,門口的玄鈴聲戛然而止。

躲藏在暗處的魔族弟子喘著粗氣,叁木目瞪口呆,看了眼自家毫無知覺的主子,又看了眼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高大男人。

魔尊這是在乾什麼?!

是嫌死的不夠快還是死的不夠慘啊!怎麼一見麵就罵人不要臉呢!

死一樣的寂寥後,玄鈴聲和“噔噔”腳步聲再次響起,門口的男人動了。

他穿著矜貴的黑金玄袍,玄色的精致小鈴隨著走動,在空中劃出一道凜冽氣流,墨色的發高高束起,雙眉似峰,眸若星河,鼻梁挺直,薄唇始終保持著高冷的弧度,周身氣質清冷如冰。

這是一張英俊到過分的臉,特彆是配上那雙薄情的眼,更加襯得這個人如天上月般遙不可及。

但隻有溫時也知道,這個天上月骨子裡有多黑。

大概是七八年前,他和裴知予一起拜在鏡溪真人門下,但兩人天生不合,無論是學業還是修行,都不肯落入對方下風。

最初還能維持表麵和諧,但後來就繃不住了,在每日卷生卷死的修行中,兩人徹底決裂,越看對方越不順眼,發展到一句話能夠嗆死對方的程度,暗地裡更是做了不少惡心對方的事。

所以傳言裡也沒說錯。

當年,他確實做了許多在裴知予雷點上蹦迪的事。

隻是,在他快及冠時,虛影突然告訴他這是穿在了一本書裡,現實世界已經能穩定進行,然後把他送回了現世。

“叮鈴叮鈴”,玄鈴聲由遠及近,溫時也思緒收回,眼前的燭光被一大片陰影遮蓋住,薄荷的冷香飄進他鼻間,裴知予已經走到了冰棺前,正居高臨下望著他。

這一望好像穿透了許多歲月。

溫時也動了動手指,和少年時的裴知予相比,現在的裴知予更加高大成熟,眉眼鋒利如劍,滿是肅殺淩厲之氣,這是長年浸泡在權勢之巔才能養出的氣勢。

可他腦海裡卻浮現出少年裴知予隻紮著一邊辮子的模樣來,那辮子總是很長,和其餘墨發一起披散在胸前,辮尾還用一顆紅色小寶石裝飾,沒少被他嘲笑那是小姑娘才會有的裝扮。

他勾唇,蒼白的指節搭在冰棺上,曲起又舒展,幾個來回後,他昂起頭,對上裴知予薄情而又好看的眼睛,右眼瞼下的紅痣晃得灼人,眯眼笑了笑。

“師弟,好久不見啊。”

他的聲音慵懶又好聽,刻意拉長音調時,就好似冬日裡潺潺流過的山泉水,清脆悅耳。

裴知予緊盯著冰棺裡笑得肆無忌憚的人,垂在身下的手不可抑製地顫了顫,而後緊握成拳,青筋暴起,他墨色瞳孔如霜雪,薄唇緊抿成線,卻很難讓人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但修真界的人都知。

雖然在溫時也沒叛離正道前,裴知予確確實實是溫時也的師弟,但兩人關係勢如水火。

更有傳言稱,兩人當年同門,裴知予不僅從未稱呼過溫時也一句師兄,而溫時也每次稱他師弟時,都會惹得他暴怒,而後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勢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趨勢。

窸窸窣窣衣料摩擦聲響起,殿內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裴知予緩緩彎下身,腰間的劍鞘碰到風鈴,發出清脆的當啷聲。

溫時也手指屈起,內力在血管裡流淌,隻等著裴知予拔劍時,將這股內力送進去。

而大腦則在飛速運轉,以一秒三十字的速度,朝封印砸去那堪稱裹腳布般又臭又長的道號。

可就在三到四秒後,預想中的刀光劍影沒有發生,倒是下頜傳來一陣刺痛,頭頂的光線被徹底遮蓋,帶著破繭的指腹蠻橫地掐住他的下頜,強迫他昂起頭來,滾燙的溫度隔著薄薄皮肉侵入他的血管裡。

他抬眸,撞進了一雙翻滾著濃墨的眼睛裡。

裴知予有一雙世上難得一見的薄情眼,永遠冷冷淡淡,薄情寡義,好像無論你怎麼挑撥他,他都不屑於給你一點眼神,亦或是一點情緒波動。

但溫時也卻在這雙眼裡窺見了隱忍的怒火。

兩人確實是敵對了多年的關係,但這樣一副自己像欠他錢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師弟,多年不見,你這手勁愈發大了。”溫時也再次挑釁了一句,可下頜上帶著薄繭的手持續收緊,將他的臉徹底挑了起來。

溫時也裝不下去,冷冷道:“放開!”

這姿勢讓他脖頸全部袒露在裴知予麵前,心裡不自覺發慌。

裴知予卻更緊捏住了他的下頜,一字一句道:“不、放。”

這是裴知予進殿後開口講的第一句話,他聲音富有磁性且低沉,可卻莫名讓人遍體升寒,比溫時也躺著的冰棺還要冷上幾分。

溫時也卻在這冷淡的聲音,聽出了一絲帶有發泄似的怨音。

難不成這幾年,他做了一些更過分,更掏裴知予心窩子的事?

他瞪著裴知予,“姓裴的,你有怨,就拔劍光明正大跟我打一場,你捏人下頜算怎麼回事?幾年不見,變得磨磨唧唧的。”

站在一旁圍觀的叁木,雙腿都快抖成麻花了。

當今天下,怎麼還會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裴知予說話?

要知道裴知予不僅是皓月宗的掌門尊主,還是下一代九淵的接班人,真正的天下共主,北鬥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