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薄唇微微勾起,說不出是玩味還是惱怒。
他很輕的冷笑一聲,下一秒,頭朝溫時也壓了下去,磅礴氣息撲了溫時也時也滿臉,將冰棺裡的人牢牢壓製住。
兩人鼻息纏繞,鼻尖幾乎要貼在一起。
溫時也側開臉,簡直想不通裴知予到底吃錯了什麼藥,這是想了新的法子來挑釁他嗎?
直到裴知予另一手也伸了過來,似乎要摸上他的臉頰。
溫時也指尖一動,內力已全部彙集在掌心。
他才不要管裴知予怎麼想。
反正裴知予現在靠他這麼近,弱點也相應的袒露在他麵前。
他看準時機,就在裴知予的手即將觸上他的臉時,伸手直接朝裴知予胸口襲去,道號也隨之念到最後兩字。
這一擊他非常有信心,因為他的算計很少失過手。
可裴知予似乎早知道他要這麼做,手在空中急轉方向,精準無誤地擒住了他的手腕,“砰”的一聲壓在了剔透的冰棺上。
可比冰棺還要剔透的是溫時也的手腕。
他的肌膚本就比一般人白,又因為在冰棺裡躺了太久,簡直白的要失去血色了。
此刻被裴知予重重一壓,手腕上很快有了一道紅痕,顯得彆有幾分迤邐之色。
溫時也慍怒,另一手撐在冰棺上,破開封印一躍而上。
可冰棺卻“啪”的一聲絲絲裂開,一層新的封印像爬山虎般爬滿冰棺,按著他重新坐了回去。
這是什麼情況?
他明明一字不差的念出了道號,怎麼封印還沒有解開?
一聲輕笑傳入溫時也耳朵裡。
裴知予垂眸望著他,“有個字錯了。”
溫時也愣了瞬。
什麼叫有個字錯了?裴知予又怎麼會知道他道號裡有個字錯了?
他念道號時,開了隔絕術法,裴知予不可能窺聽到一個字。
但轉念一想,姓裴的當年就在修行上頗有天賦,什麼事都要壓他一頭,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修為隻會更為恐怖。
一想到自己剛剛在兢兢業業念道號,裴知予卻還裝做什麼也不知道,跟他在那動手動腳,他就一肚子火。
而且裴知予現在的眼神,明晃晃的就在取笑他。
“裴、知、予!”溫時也怒吼道:“你的臉確實夠大,跑一匹馬都是浪費了!”
……
殿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寥,叁木站在一邊,嚇得都快暈過去了。
要尋死也不是這麼個尋法吧!
眼見裴知予比他們魔尊寬大許多的手在漸漸收攏,似乎要把他們魔尊手腕直接整個捏碎。
突然,“啪”的一聲,一個青衣修者跌跌撞撞地摔進了寢殿。
此人看起來四五十歲左右,滿臉皺紋堆積在一起,雙眼通紅,似乎剛哭過一場。
看到裴知予後,他仿佛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的跑過去,顫顫巍巍道:“見過澤月仙尊。”
裴知予劍眉緊皺,麵上一閃而過被打擾的不耐。
可最終還是站直身體,鬆開了溫時也的手腕,另一手從溫時也下頜離開。
隻是轉身間隙,他意猶未儘似地摩挲了下指腹,看得溫時也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白。
“什麼事?”裴知予淡淡道。
“仙尊,老朽有急事相求,老朽的小女失蹤多日,下落不明,都怪那魔頭……”
他一邊說一邊抹淚,轉眼卻看到他口中的魔頭,跟沒骨頭似的倚在冰棺上,那張皺紋遍布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指著溫時也破口大罵。
“就是這個魔頭!他用花言巧語哄騙走了我的小女!為了養這魔頭,我小女不惜跟宗門決裂,還偷走了所有值錢的仙草和法器!”
“可這魔頭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糟踐了我小女後始亂終棄,害我小女每日以淚洗麵,飽受相思之苦。”
“如今小女還為了他,去尋那宿魂花,結果在路上遭遇不測……”
溫時也一怔,坐了起來。
說話都結巴了,“這位大叔,你……你可彆瞎說!”
裴知予輕嗤一聲,明眼人都看出他此時情緒不佳。
殿內的空氣頓時緊繃成一條線。
青衣修者畏懼地看了眼澤月仙尊,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隻見澤月仙尊根本沒看他,那雙以薄情聞名的眼,冷冷地看了眼坐在冰棺裡墨發披散的魔頭,似有些吃味道:“花言巧語?始亂終棄?”
青衣修者頓時覺得找對人了。
瞧澤月仙尊對這魔頭看不上的樣,那眼神都嫌棄的不行了。
他連忙道:“是是是!這魔頭豈止是花言巧語,簡直就是狐狸精轉世!把我小女迷得鬼迷心竅,尋死覓活!”
“宿魂花有多難尋,修真界眾人皆知。我們順著線索往下查,發現就是這魔頭指使我小女去尋宿魂花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說他跟我小女失蹤一事沒關係,這誰會相信?!”
青衣修者眼淚落了一地,自顧自往下說,根本沒瞥見澤月仙尊那張向來無甚表情的臉,此刻有多冷峻。
“我和夫人就小女一個孩子,沒有她,我們該怎麼活啊!”
“仙尊,請讓我把這魔頭帶回去好好審問,我也好給我夫人一個交代啊。”
“讓你帶回去?”裴知予移開看魔頭的眼神,這才轉過視線來看著青衣修者。
他視線很淡,卻如帶著霜雪的刀刃刮在人臉上。
青衣修者哆嗦道:“仙尊,老朽知道,如今這魔界外圍滿了各大世家,全是要找這魔頭算賬討公道的,他們的仇和怨可能都比我的要宏大,要深重,可我的小女危在旦夕——”
“誰說不深重?”裴知予打斷道。
青衣修者的表情凝固住。
其實他此行過來,就是碰碰運氣。
聽說澤月仙尊日理萬機,能來親自捉拿這魔頭,已經讓大夥非常意外了。
這對他來說,卻是個極好的機會。
要知道外麵圍著的世家,個個都比他有頭有臉,肯定輪不到他將來處置魔頭。
但澤月仙尊不同,他貴為皓月宗尊主,隻要他能為自己做主,這修真界還有誰敢不服?
他激動地正要感謝。
隻見澤月仙尊輕輕瞥過視線,對著一直守在門外的皓月宗弟子道:“白羽,此事對修真界的風氣頗有影響。”
而後,側身看了眼一直圍觀看戲的魔頭,冷聲道:“傳令下去,本尊要把這水性楊花之人帶回去,親自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