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簫垂下視線,盯著地上的雪花看。
“四姑娘要進去嗎?”謝凜微微俯下身,在她耳邊用僅有二人可以聽見的聲調說道。
秦玉簫抬頭,撞入他的視線裡,他的眼睛是會吸引人的無名深淵,使她久久不能回轉。
“好。”
邁入屋子的同時,秦玉簫就聞到了撲麵而來的藥香,她不精通醫術,也聞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麼藥物,隻是想著,既然是謝凜取來的,說不定是什麼索命的毒藥。
“給將軍請安。”秦玉簫上前行禮,發現靠在床上的人胸脯一起一落,眯著眼睛,麵色發青,再沒了往日的雄姿英發。
“嗯……”李啟明有氣無力。
進屋後謝凜就不知道到哪去了,秦玉簫轉身在屋子裡掃視一圈,終於在外間找到了一個挺拔秀頎的身影,他果然正在收拾藥渣。
秦玉簫聽著床上的人有氣無力地哼哼著,注意力放在床邊桌子上,一個茶壺一個茶杯,擺得整整齊齊。聽說,拜過師的徒弟每日前來請安的時候,都會敬師父一盞茶,“師兄,我有些渴了。”她將聲音放輕。
“茶盞就擺在那。”謝凜轉身愣了一下,然後忽然理解般的淺淺勾唇。
秦玉簫得到他的同意就沒在看彆的地方,視線就放在了自己方才發現的桌案上,走過去剛剛拿起茶盞,就聽身後的謝凜突然發話,“師妹,那是師父用的茶盞。”隨即,他指了指高桌。
“那剛好,我給師父敬杯茶吧。”秦玉簫沒有再去看謝凜的深情,自顧自顧地倒了一杯茶,低下身子送到李啟明唇邊。
事情發展的很順利,謝凜端著藥渣帶秦玉簫出來,將她送回院落後自己才回去。
秦玉簫坐在桌前,自己本想著是故意引來謝凜,打消他心中顧慮後再偷偷潛入進去,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因為她低估了謝凜。
謝凜手段她是見識過的,自己上一世也是這樣狡詐——聲東擊西。
不是旁人不會想到這一點,而是……謝凜會完美地將這件事變得在旁人眼裡理所應當,抹去一切懷疑。
秦玉簫望著窗外深深的夜色,要想勘破他,就得從他的角度,她取來一支銀簪,用手指狠狠一抹,銀簪顏色如常。
杯子上沒有毒,而自己後來喝得也是那個茶壺裡的茶水,總不能說下在茶水裡了吧?
若真要從謝凜的角度,能下毒的地方千處萬處,且很容易被他帶著走,秦玉簫沉著臉色,拋去腦中的各種想法,她隻想睡個安穩覺。
相隔不遠,謝凜扶著額角靠在榻上,白色的裡衣穿得極為潦草,露著胸膛,和肩上流暢的肌肉線條,他拽了一下,堪堪遮住。
近日夜裡總是夢見一些奇怪的情景,他閉上眼,又想起了今夜裡的那個夢,他站在角落裡,看清楚了坐在高位上的是自己,那個他眉眼間有了些倦怠,似乎是處理了許多公務。
“阿崖,她又作什麼妖了?”他似乎是來了興趣,眼中的疲憊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靈動。
“回大人,貴妃娘娘……”
她是誰?秦玉簫麼?自己會那麼關注她……剩下的,謝凜一句都沒聽清,畫麵一轉,冬日飄雪,紅牆白瓦,是皇宮,不,應該說是翊坤宮。
一女子身披繡著金絲鳳凰的玄色大氅,在雪中猶如獨立枝頭的傲梅,身邊僅有一個宮女。謝凜隻看到了她的背影,回過神來後,他心底竟生出一絲孤寂。
謝凜撩了撩發絲,合上眼,那女子,到底是誰?難道,真的是秦玉簫麼?
翌日,秦玉簫起了個大早,早早等在李啟明門前,雪停了,這山上算是有了一絲彆樣的味道。
“師妹今日為何來得這麼早?”
秦玉簫問聲看去,門前倚了一身著玄色長袖衣裳的公子,麵色柔和,正作驚訝狀看著自己。謝凜身姿頎長,身板又直,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像是個無害的文人,可若是脫了這身衣裳……秦玉簫想到這不僅皺了皺眉,打消了心中這些不該有的念頭,她在想什麼呢?
“家父近日來信,說要我好好照看將軍。”秦玉簫眼不眨臉不紅的扯著慌,“因此,我就想著早上同你一起給將軍請安敬茶,將軍不喜我,我便少說話就好了。”
“好。”謝凜耐著性子聽完,帶著秦玉簫推開了門。
“給師傅請安。”
“給將軍請安。”秦玉簫學著謝凜的樣子像模像樣的行禮,說完,她就去摸昨夜裡的那茶杯。
“四姑娘,等等。”
聽身後人突然發話,她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怎麼了?”
謝凜手中多了一不知從哪取來的手帕,笑著解釋道:“師父的茶杯,用前最好仔細擦拭。”
“……”秦玉簫好久沒有說話,事情發展愈發麻煩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