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院子裡的雪化了個七七八八,襯得更加蕭索了,秦玉簫將霜寒插進劍鞘中,“謝千鶴,你會射箭嗎?”
“四姑娘是如何看出來的?”謝凜似笑非笑道。
秦玉簫沒說話,舉起自己的手抖了抖手指向他示意。
謝凜恍然大悟,唇角的梨渦微微閃現,“那便如四四姑娘所說,在下確實精通一二。”
“謝千鶴,你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秦玉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她不想平日裡招來麻煩,就看謝凜自己怎麼理解這句話了。
“我?”謝凜搖了搖頭,神情頗為認真,“我倒覺得四姑娘讓人更加難以琢磨些。”
“是嗎?”秦玉簫心中冷嘲,“或許是姑娘家的心思比較難懂吧。”
“玩笑話,四姑娘可莫要當真。”說完,他好像沉思了一瞬,又補了一句,“四姑娘這樣好的人,誰娶了都要當成寶貝捧在手心裡。”
秦玉簫沒想到他如此“油嘴滑舌”,一時不知道怎麼去回他的話,不是那種人還真沒辦法和謝凜交流。
“胡言亂語。”秦玉簫口不擇言,嗔了一句。
謝凜竟忍不住笑出聲,兩腮鼓鼓的,眼睛亮亮的,秦玉簫癟著嘴不說話,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久,最終還是謝凜敗下陣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秦玉簫心中是好受了不少,起碼氣兒順了。
“天色不早了,明日是小寒,這幾日夜裡寒涼,四姑娘記得多添些衣裳,免得受了寒。”謝凜聲音有些沙啞,待秦玉簫走遠了,又不了一句話,“姑娘,你能喝酒嗎?”
秦玉簫聽他聲音低沉,回過身去對上他的視線,竟覺得他有些可憐,在這觀音山上,又有幾人能夠陪伴他呢?秦玉簫想起了上一次飲酒,還是前世了,她偶爾愛喝酒,但是並不酗酒,“好。”
說完這句話秦玉簫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答非所問了,不知道謝凜有沒有意識到自己走神了。
二人坐在謝凜屋子裡的桌案旁,秦玉簫看著謝凜提出來一壇一壇的酒罐,上好的女兒紅和天子笑。秦玉簫都是不挑食的,更不挑酒,為的就是不讓彆人看出她的喜好,不然,容易叫人拿捏住了。
謝凜取出酒杯,在酒杯裡倒滿了酒,秦玉簫死死的盯著他那雙手,生怕他在裡麵“添油加醋”。
“四姑娘看什麼呢?”謝凜冷不防一句話,秦玉簫聽了竟覺得自己有些心虛,抿了抿唇,縮回了放在桌子上的手。
“沒什麼……”
謝凜好像並沒有信她的話,唇角一直保持上彎,修長細白的手指捏著酒杯遞過來。
秦玉簫接過酒杯,抿了一小口,味道還算醇正,抬眼剛好對上謝凜的視線,他的目光很溫柔,長睫搭在眼眸上,微微上翹,眼尾勾人。
這算是,醉在溫柔鄉嗎?
“好看嗎?”謝凜忽然湊近,身上帶了一股女兒紅的味道,醉人,“四姑娘。”
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富有磁性的聲線襯得格外勾人。
“不如我好看,不是嗎?”秦玉簫打趣道。
“那倒是。”謝凜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手裡的動作頓了頓,看著秦玉簫認真地說道:“四姑娘天姿國色,眉眼生的格外好看。”
秦玉簫忽然笑了,她很少笑得這樣開懷,外人都傳永平侯府的四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顰一笑、手足之間皆是大家閨秀風範,卻沒有人能見到她真正開心時的模樣。
“謝千鶴,你挺會誇人。”秦玉簫咽下口中的酒,舔了舔水潤潤的唇,眯著眼睛。
藍田不在身邊,秦玉簫的妝容就沒有那麼複雜和驚豔,但是雖然素了些,倒襯得她彆有一番風姿。
飽滿的紅唇沾了酒,亮盈盈的,謝凜伸出手輕輕抹去她唇邊的酒滴,秦玉簫酒好久沒有沾過酒,一時沒有控製住量,轉眼間,兩壺酒已經見底了,謝凜看著自己杯裡最後一杯,又看看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水汪汪的眼睛還盯著自己的手,目光有些呆滯,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神,咱倆第一次見她這模樣,還……挺惹人憐愛的,褪去了平常冷淡的模樣。
到底還是沒有抵抗住秦玉簫死盯著他的眼神,將自己的那杯讓了出去,幫她倒進了她的酒杯中。
“喏,最後一杯了。”謝凜手撐著腦袋,杵在桌沿上,身體前傾看著秦玉簫,“喝完我送你回去。”
二人也沒有聊太多,晚風格外溫柔。
謝凜背著秦玉簫走在路上,感受到頸間的腦袋輕輕滑落後又自己正過來,這是打瞌睡呢。
秦玉簫很老實,微微嗬出的氣在謝凜頸間圍繞,他喉間滾動,薄唇微抿。
院子很寂靜,除了鬆柏上偶爾雪落下的聲音,這個世間仿佛隻有他們,勾心鬥角地陪伴在一起。為了不讓秦玉簫受寒,謝凜特意在她身上披了大氅,帽子扣在她腦袋上,毛茸茸的,偶爾喃喃幾句自己聽不清的話。
謝千鶴輕輕放緩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