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時,這裡是要封山的。”謝凜不緊不慢地走著,在一眾人裡顯得鶴立雞群。
“是啊……”秦玉簫抬起手,看著空中飛舞的雪花,“謝千鶴,又下雪了。”
“冬季天氣無常,冷嗎?”
漫天雪花紛飛,寺廟裡人漸漸少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地上,“謝千鶴,我來這多長時間了。”
“快兩個月了。”謝凜動作麻利地將秦玉簫的大氅裹得更緊了些,秦玉簫斂著眼眸看著他的動作,骨感極強的手指在自己下巴下係著帶子,也會無意中碰到自己。
他垂在肩膀前的發絲上沾了雪花,漂亮的睫毛此時像一隻冰蝶,秦玉簫終於理解了前不久的那次夜裡謝凜的動作。
“父親命我來年春天回京。”秦玉簫看似無意中說道。
“嗯,到時候我送你下山。”
“你不打算去京城嗎?”秦玉簫回過頭來,看著他的側臉,他垂著眼睛,看上去溫和無害。
“我還要照顧師傅。”謝凜莞爾一笑,算是婉拒了。
秦玉簫有一瞬間錯愕,隨即心中不屑。
和謝凜相處這段時間,若是他的真麵目本來就是這般溫潤,秦玉簫估計會對著雪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可惜,謝凜不是這樣的人,秦玉簫也沒那麼容易對他改觀。
廟裡人少了,顯得寬闊不少,秦玉簫二人插了柱香,拜了拜,麵上看上去一個比一個虔誠。正要邁步出去,秦玉簫被人叫住了,她側臉,是個老師父,看裝扮像是個算命的。
“姑娘,您不是廣陵人吧?”
“師父果然慧眼,京城人。”
那和尚笑意盈盈,“有緣人難遇,我送二位一簽,如何?”
“好。”這些東西秦玉簫上輩子原是不信的,她信的就是實實在在的利益權勢和生死,俗嗎?俗,但是有用。這輩子,她不得不信,因為她就是一個漏洞。
秦玉簫支走了謝凜,接過老和尚手中的木簽——天作之合。
她拚命憋住了想要“嗤”的笑出來的衝動,天作之合?心眼一個比一個多,倒也算是天作之合吧。秦玉簫將木簽還回去,恭敬地行了個禮,“多謝師父。”
離開寺廟時,她一直不見謝凜的身影,請他去捐點功德,結果把自己捐沒影了?
想到這,她本是要等一會的,奈何這雪愈發大了,紛紛揚揚占滿了她的視線,忽然,感覺後背被一個軟軟的東西砸了一下,身體猝不及防微微前傾,回頭望去,驚愕了一瞬,滿山飛雪中,她眼中隻有那個立在遠處的玄衣少年。
謝凜臉上帶著笑意,雙頰微紅,發絲上沾著未來得及化掉的雪花,手中握著一個雪球,輕鬆一丟,秦玉簫反應迅速,一個側身躲了過去,借力在雪地上一摸,雙手團成了個渾圓的球。
她勾著唇,邪惡地看著正彎腰捧雪的謝凜,一個箭步衝上去,將手中的雪花砸在謝凜的後頸上,然後看著他直起身後一陣齜牙咧嘴,然後茫然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抖落身上的雪。
秦玉簫走近了幾步,她的大氅上帶了一個暖和的帽子,經過剛剛那麼一亂,已經漸漸掉下來了,露出了淩亂的腦袋,幾根頭發胡亂纏繞著,在風中隨雪飄揚著擋在她麵前。
忽然,謝凜抬起手,幫她將發絲撩到後麵去,似乎是無意中碰到了她的臉頰,滾燙的臉頰被冰涼的手那麼一碰,引起渾身顫栗。
謝凜的手因為抓雪抓久了,骨節有些泛紅,還沾著雪水,冰涼冰涼的,很舒服。
“四姑娘還是要帶好帽子,不然要得風寒了。”謝凜抬起手將她的頭發理了理,末了還輕輕拍了拍,然後重新將帽子攏在她頭上,“還要玩嗎?”
秦玉簫一怔,今天實在是太放肆了。
“不必了,過幾日便是一月了,不知道師父的病年前能不能好。”秦玉簫一副非常擔心的模樣。
“無礙,若是師父的病不好,我依舊帶你出去玩。”謝凜抬手輕輕扣住了秦玉簫的後腦勺,“走吧。”
“嗯。”秦玉簫抿唇。
秦玉簫回到院子,進了屋便扒下了身上的大氅,命人晾在一旁,自己則坐在炭盆旁取暖。
李啟明的事情她大概知道了個七七八八,但是現在不宜聲張。
她喜歡下雪的日子,起碼,要等這一年過去再說。
之後的每一天,秦玉簫早上照樣會起個大早去給李啟明敬茶,隻是很少逗留。每日傍晚,秦玉簫和謝凜都會在院裡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