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著觀賞一番雪後的觀音山,可惜沒能如了秦玉簫的願,山澗幽暗,幾處崖壁上還掛著積雪,側耳還能隱約聽見雪化後滴在岩石上的響聲。二人沿著小路一路來到這裡。
這裡岩石分布較廣,一巨石從崖壁上如一猛獸般轟然突出,蓋在頭頂,腳下踩著的是一塊平整龐大的岩石,因此內部格外空曠。
“這可是個好地方,閒情雅致。”
秦玉簫的聲音在這裡被放大了許多倍,能夠清晰地聽出她嗓音低沉。
“來年夏日這裡會有山泉流過,一直流到山下。”謝凜嘴角掛笑,指著他身邊一道顯然是被水流衝出的凹道。
有陽光在頭頂的巨石縫中夾縫求生,正午時分自上而照下,於空中形成一段光影流轉的光柱,打在岩石上,尤為絢麗。
秦玉簫正負手而立在光影旁,迎著光的桃花眸微眯,瞳孔在微弱的陽光之下呈現出隱秘的茶褐色,展現出此人危險的美麗。
“裡麵有石潭,不如四姑娘隨我去查看一二?”
“好。”秦玉簫應許,雙方都沒撕破臉皮,她估摸謝凜也不會打破這難得的和平。
往深處走去,光線逐漸暗了下來,空氣中漂浮著因為時間而沉澱已久的黏味兒。
昏暗的光線使她沒顧得上往腳底下看去,眨眼間,腳下一空,秦玉簫暗想不好!腦筋飛速轉了起來,想出的第一道法子居然是拉身邊人下水!
秦玉簫身子旋轉,在往後倒的那一瞬間及時拉住了已漸遠的衣袖,借力手下用力猛地一拽,懷裡便多了一個堅硬的身子,帶來撲鼻的清香。身子著水的那一刻,她居然是得意的!
寒冬臘月,這潭水雖未結冰,但冰冷刺骨,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秦玉簫入水的那一刻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好似置身於一封閉的空間,失去知覺。
不過,這潭水很乾淨,與她想象中的譚底畫麵大相徑庭,隱約中漸漸沉下去。
忽然感覺自己腰間橫了一隻極為有力的臂膀,隨後,自己被帶著向上遊去,如同一隻飄飄欲墜的蝴蝶。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臉上火熱,她艱難地睜開雙眼,自己正靠在石壁上,渾身還是濕漉漉的,即使身前點了篝火,卻也帶不走寒涼之意。
秦玉簫額前貼著濕淋淋的發絲,身上的衣服還是很潮濕,不同的是,她發現自己身外還裹了一件玄色的外衫,向背對著自己的謝凜投去目光。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不善的目光,謝凜轉過身來,有一瞬間,秦玉簫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錯愕與不解。
見她醒了,謝凜走近幾步坐在她身邊,秦玉簫的眼裡像是含了水,睫毛被水打濕了卻依舊向上卷翹著,懶洋洋地抬眼看他時的目光確實讓謝凜沉思了一時,沒有敵意,沒有怨恨,亦沒有陰狠,就是那樣平靜的目光,使她像一匹孤狼。
秦玉簫見他一言不發,自己也移開了目光,看向潭水中央,潭水的上方有一大石窟,不高,能看到外麵的景象,午後的陽光從那裡照進來,灑在水麵上,鋪了一層閃閃發光的鱗片。
怪不得在水下能清晰地看到水中的景象,如同身處幻境一般。
愣了許久覺得無趣,感覺身子暖和了些,又將視線轉回去,隻見謝凜還在低頭擺弄那把匕首。
帶著幾分嘲諷,秦玉簫開口了,“謝千鶴,你不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
謝凜笑著抬頭看他,似乎這一切的源頭都與他沒有任何乾係。
頭頂有碎石滑落,帶來一串的響聲,秦玉簫無聲地盯了他好久,心中猜測謝凜到底是怎樣理解她這句話的。
“解釋一下——”秦玉簫刻意頓了頓,“為什麼不早提醒我,這口潭就在石洞口。”
這句話隱含著雙層意思,就看謝凜要怎樣抉擇了。
“是這樣啊,抱歉,四姑娘,我很少來這裡,對這裡的印象有些不清晰了。”
秦玉簫默默地抖了抖身上的衣裳以便於晾乾得快一些,她猜,謝凜不是沒有動過殺意,至少在自己入水的那一刻是有的,可是,自己沒死,他大抵也覺得難辦,留著用處會更大些。
“遇到危險時抓住身邊的所有希望是人的本能,師兄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
兩人的關係猶如破冰。
一陣風從入風口吹過,秦玉簫不禁打了幾個寒顫,卻還是將身上的外衫脫下,又尋來了幾條樹枝支在篝火上方,將謝凜的衣裳搭在了上麵。
待衣裳乾透了,秦玉簫整理了頭發,向一旁的謝凜看去,“謝千鶴,穿好衣裳,先出去吧。”
謝凜聞聲看過來,他唇邊銜著一枯草枝,吐出來後站起身整理衣裳,“好。”
石潭周圍地形千變萬化,各式石窟應有儘有,來時光線昏暗,再加上冷水的刺激,秦玉簫有些不記得來時的路了。
倒是不知道謝凜值不值得依靠了。
“來時光不足,竟不知這裡有許多路口。”她看似不經意間開口。
“無妨,時間還早,我們挨個走一遍也不遲。”謝凜臉色算不上差,甚至隱約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