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2 / 2)

秦玉簫早知如此,不慌不忙地開口,“陛下,中宮後位空懸,貴妃娘娘統領六宮,臣妾是該向她提起此事的,可娘娘這幾日似乎與娘家人相見甚歡,臣妾不便打攪,玉嬪娘娘又有孕在身,臣妾便鬥膽……”

沈榮似乎捉住話中疑點,握住奏折的手緊了緊。

“你說,貴妃這幾日一直在見她娘家人?”

“聽聞丞相大人染疾,貴妃娘娘心中掛念也是應當的。”她開解道。

“朕前幾日是允了張常在麵見娘家人。”沈榮蹙緊了眉,沒再說話。

秦玉簫知道,適可而止,如此,這話起到的效果已經極好了。

“陛下,您若是覺得如此對其它姐妹不公平,便叫她們也見見家中長輩,如此一來,陛下公務繁忙也體諒後妃,臣妾等也是感激不儘。”她笑意盈盈的,拿了開玩笑的語氣。

沈榮無奈地擱下手中的奏折。

“你倒是……這宮中到時候,得亂成什麼樣子?”

秦玉簫笑笑不回答。

沈榮不是不知道太子養在張疏雪名下會不會有什麼意外,所以張疏雪再如何,也隻能是個貴妃。

而丞相一家,張浸月才是嫡姑娘,如今也還隻是個常在,宣見的機會少之又少,自然翻不起什麼浪。

這樣看來,沈榮對丞相跟對永平侯如出一轍。而她能在沈榮麵前說上幾句話,不過是因為這張臉,以及永平侯不像丞相還在朝中頗有實權。

隻要最後一根線沒斷,他就隻會疑心。

畢竟,這都是國之重臣,一齊打壓,隻會引起大鄴往後餘年不得安寧。

謝凜不在,她身在後宮,隻能自己推敲,再以身犯險。

她去了長春宮。

“溫娘娘。”

“來,過來坐,細想來倒是有半個月沒見你了。”溫霜晚將她引到自己身邊,拿著繡樣兒給她瞧,“你看看,這兩個,哪一個放在這荷包上好看?”

“如此用心,娘娘怕是繡了個護身符罷?”秦玉簫彎唇打趣。

“你莫要玩笑,我是認真的。”

“這個,這個淡色的好看?”她忽然想到揚州時,周衡玉那個青綠山水的折扇。

“巧了,我也看著這個淡色的順眼極了。”溫霜晚很少有如此開心。

“娘娘,為何要在折扇上繡樣?何不繡個團扇?”她心中疑惑,發問道。

溫霜晚一笑了之,“團扇是進宮後才繡的,這繡折扇,是我從閨閣裡就帶了的習慣,改不掉了。”

“娘娘開心便好,不知,長樂公主如何了?這幾日未曾見到她了。”

如今已然是六月中旬了,半個月過去,沈絮沒再出現在禦花園。

“我也沒怎麼見她了,聽說是陛下讓小公主住到長樂宮去了,過幾日便是她十二歲生辰。”溫霜晚一針一線認真縫著圖樣,語氣惋惜,“可惜,往後不能常見她了。”

“對了,上個月末,聽聞令姐郡王妃進宮小住,我染了風寒,未曾探訪,下一次記得替我問好。”

溫霜晚抬眼,一雙眼睛彎成月牙狀看著她。

“是,娘娘。”秦玉簫抿了口茶,入夏,宮苑裡陽光很充足,溫霜晚這長春宮,溫暖宜人,“怎麼不見張常在?”

“我倆不過是麵上的關係,自入宮,她就與貴妃走動得多。”

“嗯。”她淡淡地應了一聲。

溫霜晚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而且淑妃娘娘也不怎的出來走動,永壽宮大門緊閉,隻有蘇姑娘前兩日來了一趟。”

“是啊,宮裡難得清靜,改日我同淑妃娘娘說說,出來走動走動。”

然而,隻有她知道,納蘭知意在居宮保胎。

寒暄了幾句,秦玉簫便離開了長春宮。

與藍田方才走到體元殿門前,小六子便匆忙走上前,“娘娘,林常在方才來過了,奴才說您不在,她似乎有急事,便回了,臨走前特地囑咐奴才,禦花園荷花開了,她改日來訪。”

“嗯,我知道了。”

她並不意外,按林瀟湘的性子,確實是會走一趟,至於突然回去,該是鐘粹宮的瑣事罷了。

因過幾日便是長樂公主生辰,六月中旬這幾日宮裡繁忙起來,賢妃娘娘和溫嬪娘娘一手操辦,蘇春照和宋卿一旁輔佐。

外加邊關這幾日又傳來捷報,就剩下旬最後一戰,小郡王就能班軍回朝。

這場戰,一打打了近兩個月。

秦玉簫特地準備了生辰禮,不知道會不會遇見謝凜。

端午這天,便是長樂公主生辰。

長樂宮開了宮宴,舞姬樂師早已預備好,樂聲足以繞梁三日。官員大臣們攜家眷遞了請帖,互相笑著拱手作揖。

生辰禮接連被送入宮中,玉蘭鸚鵡鎏金立屏,象牙鏤花小銅鏡,琺琅彩嬰戲雙連瓶,一對兒金釧,鳳雕妝匣……看得人眼花繚亂。

喝彩聲不絕。

秦玉簫升了位分,又受寵,這次與溫嬪一同坐在淑妃身邊,淑妃往上便是陛下。而淑妃對麵,則是張疏雪張貴妃,沈榮身邊的位置,依然空懸。

秦驍和秦深自然也來了,沈榮昨日叫人同她說,永平侯染了風寒,今日的生辰宴便請辭未來。

姐姐秦玉竹便坐在不遠處。

“你看長樂,都笑開了花。”溫霜晚掩麵輕笑,指著賢妃身邊的小壽星與她耳語。

秦玉簫看了一眼,語氣溫柔,“公主金枝玉葉,陛下是將她捧在手心裡的。”

沈絮如今是宮裡唯一一個女兒,也是沈榮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自然備受寵愛。

她視線隨意地在人群裡掃了掃,對上賀洵的目光,對方衝她恭敬一笑。

秦玉簫注意到他身邊那個稍微陌生的麵孔。

是個少年郎,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低著頭揪著自己的袖子玩。賀洵拿胳膊肘輕輕捅了他一下,對方顯然不悅地抬頭,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後不自在地抿著唇眨了眨眼。

隨後移開了目光。

難道,這就是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前大理寺卿宋連朔之子,宋憶?

她又看了看皇帝身邊,沒發現謝凜的身影,反倒是周衡玉漫不經心地扇著扇子坐在秦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