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簫心裡不知作何滋味,他們都說自己與姐姐長得相似,是,她承認,今天的一切——無論是地位還是身上所背負的一切,皆是基於這張臉。
前朝王姬這個身份,帶給她太多太多。
走過十幾年的顛沛流離,她有時亦希望這世間該對苦命人好些才對。
李福海立於一旁,垂首不語。
沈榮口中喃喃著什麼,秦玉簫聽不清。
“陛下。”有小公公走進來稟報什麼。
李福海連忙將沈榮扶起來,他看上去身形消瘦了許多,步伐也輕飄飄的。
“何事?咳咳。”
小公公雙手呈上什麼東西,“陛下,搜宮時,在玉答應的房中發現了此物。”小公公聲音顫抖,滿眼惶恐。
那是一支金釵。
沈榮接過來,眯著眼看清,緊接著一拂袖將桌案打翻,杯碗茶壺儘數“嘩啦”摔碎在地上,點的香也摔斷了,香灰鋪了一地。
經過前些日子的事,沈榮看上去冷靜沉穩了不少。
“將玉答應貶為庶人,打入冷宮,看住她彆讓她來煩朕。”沈榮捏著眉心,李福海扶著他。
“是。”
幾個奴才快步進來將地上的狼藉收拾乾淨。
“陛下,臣妾先行告退。”
這一行,沈榮一句話都未同她講,她心裡隻想著,再等幾日就該出手了。且一定要趕在其他勢力前掌控大局。
好巧不巧,禦花園迎麵撞上燕統領。
“貴妃娘娘。”
燕錦一如既往地同她行禮,姿態畢恭畢敬。
“燕大人,陛下病弱,寢殿周圍該多派些人手。”
她聲音不大,可燕錦聽得一清二楚,抬眼就對上秦玉簫似笑非笑的目光。
“是,微臣明白。”
她像往常一樣回了宮。
將沈榮寢殿周圍換成自己的人手,這是第二步。皇宮內部,尤其是皇帝的居所,是除宮妃之外其它人很難觸及的地方,她必須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而李福海又是多年照料沈榮的老人,想要動他,現在還不是時候。
隻要沈榮還有力氣,慈寧宮那位一日不死,她就不能輕舉妄動。
“娘娘。”
秦玉簫收回思緒,見小六子侍候在跟前。
他道:“娘娘,您如今是貴妃,宮內的事務大小,都該是您著手打理,奴才鬥膽提醒一句……這玉答應打入冷宮貶為庶人,後續事宜,亦合該交予你呐。”
秦玉簫倒是一時間遺忘了這件事,玉蘭肚子裡還懷著龍嗣,自然不可過加怠慢了。雖然……這是她推波助瀾的結果。
算算日子,過不了多久,宮內便又要多兩個……遺腹子。
她慵懶地靠在貴妃榻上,一手撐著腦袋,垂下的眼睛顯得狹長,活像一隻勾人的野貓,“冷宮那邊,怎麼樣?”
“回娘娘,奴才前幾日去瞧了一眼,冷宮沒有炭火,屋子也不算乾淨,僅能勉強禦寒,膳房那邊送的膳食亦僅稱得上叫人苟活延喘。”
“嗯。”她闔眸,隨意應了一聲。
冷宮她去過兩次,距離張疏雪薨逝,也已過去三個多月,冬日嚴寒,冷宮又無人打理,破敗不堪得很,自然算不上什麼人住的地方。
玉蘭月份大了,胎相穩定,隻要臨盆時不出什麼岔子就好。
“叫人盯著些,膳食規矩就好,其餘的,莫讓她出什麼閃失。”她動作緩慢地睜開眼,長睫撲閃兩下,“那個孩子,還是該出世的。”
皇嗣降世後,她會好生尋法子安頓教養。
雖說,二皇子沈暮年幼,可日後難測,天下之大,弑兄奪位的上位者亦不在少數。
拋開不談,若玉蘭這一胎又是皇子,與沈秋年齡差較大,手足之情便乃無稽之談。
若她秦玉簫為日後的沈秋著想,合該除此禍患,乾預玉蘭腹中孩子的降生。
秦玉簫蹙眉,她再心狠手辣,也倒不曾想過這樣做,她希望沈秋成長為一個合格且理智的明君,而非為六君皇位果斷不惜血親的無腦小人。
“還有,太後娘娘那邊也盯著些。”
“是。”
這兩日,宮外一直不曾傳信進來,想到秦深幾人絕對靠譜,周衡玉又跟隨謝凜左右,她倒也安心些。
公、侯、伯、子、男,她的父親永平侯在長安城內已經算是德高望重、權力較大,兩個年紀較大的親王分封各地,幾個兒子看上去算有些本事,可也並非在奪權這方麵。
小郡王也尚在繈褓之中。
不過,有自己人周旋其中,他們有心也無力。
思來想去,如若當年蕭將軍不平白受人陷害滅門,想必也走到加官進爵這一步了。
策勳十二轉,賞賜百千強。②
秦玉簫無奈一笑,答應謝凜的事,她不會食言。既然謝凜如今脫不開身,她亦不會將一年多的心血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