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非要那麼為難自己呢？

實在是人和時間都太不夠用了……

黃家莊人稱不上多，卻絕對算不上少的，光是家中佃戶就有小一千人，想做什麼做不了呢？

但現實就是，即便你穿成了奴隸主，也不是想指人去哪就能做到的。

除了當真驕奢淫逸的紈絝子弟，沒有哪個地主會沒有緣由地養著大把閒人的。

黃月英在黃家莊為家中佃戶、奴仆開班授課，這樣的好事，用常理推算，佃農奴婢們必然要積極響應的吧。

事實上，他們學習的積極性確實是毋庸置疑的，但這取決於現在的節氣。

因為現在還是臘月，田地裡的並沒有什麼農活，農民們才有些許空閒來讀書。

漢廷從不信奉愚民教育，相反他們是非常仰賴讀書人並鼓勵人求學的。但即便如此，就算收的都是正當年的孩童少年，漢廷的官學也要在秋收之後才開辦，絕不能耽誤農時。

農耕社會裡，農時是大於一切的。

等再過幾個月，黃月英的課會隨著農活的增多慢慢縮減直到取消——農民們是栓在地上的。

黃家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石灰礦，現在被黃月英拉來上課的許多農戶，以前這個時候是要去采礦煆燒磨粉的，隻是黃家石灰的生意停了，隻供給自己，農民們才閒了下來。

但曾經做礦工是拿錢的，如今來上課卻沒有收入，從這一方麵講，農民為學習付出的成本已經很大了。

而黃家的奴仆，黃家隻有兩個主人，黃月英年紀還小，黃承彥也從來不講究排麵氣派。家裡的奴仆從門房奉水、後廚灑掃、裁衣縫紉、到雞狗豬羊牛馬圈的養殖專人一共不超過百人，日常個人都有個人的活計，常常還要做不過來。

黃家是不大養閒人充場麵的，家中的活乾不下了，也派給農閒時的佃戶，也正好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把錢糧許給他們。

這樣的做派，有的人讚揚其善而不濫，卻也不是沒有人家暗地裡嘲諷黃承彥吝嗇斂財無大家之氣。

這樣的黃家，農忙時各個勞勞碌碌，黃承彥自己都得不了閒，平時也實在不可能抽出太多的人給黃月英倒騰她那些“奇技淫巧”，但黃承彥是有理由的——

“一時勞碌不至使人生出什麼頑疾，長久懶散卻終成禍患。”

黃承彥在書房對黃月英嗤笑：“分明用不上，卻擁躉數眾，最後養的一家人從上到下的虛榮自大，目中無人。”

佃農的數量是根據田地數量安排的，黃家莊的田是定的，人太多了平均分的地就少，不說地主了，就是佃農自己都不願意。

奴仆就更不用說了，一地的世家大族若顯露出想要呼奴喚婢的意思，上行下效間，便會有許多本不該成為奴婢的人被逼成奴婢。

但黃月英想，到底是先有奴婢市場還是先有奴婢的呢？這是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黃老爹也隻不過是有他自己的觀點。

而老爹這時卻又說：“但你如今，該要多收人進來了······”

黃月英：“啊？”

“從前家中用不上，收難太多的人對你我都太危險。如今看你······”黃承彥抖了抖手裡精美的書，不遮掩道，“將來用人隻是怕有多不少。”

“如今是個機會······”

機會？

“袁紹等人在並州奔走呼號，欲集結眾位諸侯聯合討董，雖然如今看著儘是兒戲，但董卓已有意遷都······”

董卓想要遷都的想法，知道的人不多，他年前必定也不會提起，但他手握小皇帝，拿著天子自可以說什麼便是什麼。

黃月英愣了一下，遷都怎麼了？這兩者有什麼關聯嗎？

都說得這麼直白了！

黃承彥看著女兒一臉迷糊，嫌棄地敲了黃月英一竹杠：“董卓才剛廢了弘農王立小皇帝上位，他如今又偏要違眾臣的意，遷都長安，不就是為了把小皇帝送過去？”

啊，送小皇帝去長安，所以呢？

黃承彥拉了半張臉：“把小皇帝送到長安，他自留在洛陽，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把小皇帝放在袁紹等人掌控不到的地方。小皇帝牢牢在他大後方，他便不懼這所謂聯盟，隻等著他們打過來。”

“洛陽這一戰，打還是不打，看的不是這各懷鬼胎的幾路諸侯如何，看的是董卓想如何······”

如今董卓既然不懼，這本來就是為了求名取利聚集而來的烏合之眾，不想打也得打了。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誒？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