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心承業的學業,但我不會刻意邀寵而讓承業‘揠苗助長’。”李元吉站在李建成身旁笑眯眯開口。
李世民皺緊眉頭,他知道大郎、四弟與他關係越發緊張,陛下又熱衷於拉偏架,自從建功立業後就再也沒站在他這邊,為了大業他可以忍,但不代表他可以讓兒子受委屈。
剛準備反駁,倒是李承乾頗帶嫌棄地搶先開口:“四叔,你認真的嗎?且不提《孝經》有雲:孝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承乾作為孫兒,阿耶在外征戰,自是應該侍奉翁翁,讓長者愉悅,這是晚輩的義務,並非邀寵;僅提揠苗助長,助之長者,揠苗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但,承乾並未覺得有何害處,反而樂在其中,若四叔願意,我很樂意與承業一塊啟蒙。”
自從知曉李世民與李元吉之間關係並不融洽後,李承乾立即開始與他阿耶統一戰線,好歹太宗陛下將會是在他回家之前的衣食父母兼任頂頭上司,識時務者為俊傑。
正如此刻,他說完這話,不出意外,李元吉一副氣得要死,但基於李世民在場又不敢想上次沒大人那般放肆,最後還是李淵替他找補:“你每次都要和乾兒吵,你還是做叔叔的,朕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乾兒,元吉是你四叔,你不能隻讀聖賢書,不明聖賢理。”
這話說的重,人一聽就知道李淵又開始拉偏架,不過,對於李承乾來說,隻要不實質處罰,左耳進右耳出就行,從善如流道:“是承乾冒犯了,四叔寬宏大量,必然不會與我計較。”
隨即,還格外乖巧地朝李元吉一笑,李淵頗具欣慰地揉了揉李承乾的頭,比起劍拔弩張的兒子們,還是乖巧的孫兒更得聖心,於此,他又賞了不少物件給恒山郡王。
李承乾順勢湊近李世民,軟乎乎的小手牽住自家阿耶,他生怕護犢子的某人為自己鳴不平而又打亂局勢。
果然,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之氣萬事大吉。
雖被申斥,但實則滿載而歸的李承乾美滋滋地跟著李世民離宮,正默背著《大學》,忽聽到問話:“你已學到《孟子》了?”
想著日後自己說漏了嘴,或許還會蹦出彆的典故,即便《論語》都還沒背完的李承乾硬著頭皮應下:“我自個看到那了,走馬觀花那樣看的,經不起推敲。”
像是掩耳盜鈴的解釋,成功把李世民及長孫無忌等人給逗笑,想起家裡剛開始啟蒙,書信寫得像小螞蟻的兒子,長孫無忌開口說道:“承乾,你表兄最近也在啟蒙,若有時間你們可以一塊溝通學習。”
“好呀,到時候還請表兄指點一二。”李承乾笑彎了眼睛,他騎在馬上,身著暗紫常服,巾子罩在發髻上,儼然一副小大人模樣,隻是細看就能看出那常服因這些日子練習騎射而略有磨損。
想著大外甥都讀到《孟子》,長孫無忌倒沒說他家衝兒還在千字文那打轉,心裡忽的有些奇怪,沒忍住還是開口問道:“平時,除了學習外,你喜歡玩什麼嗎?”
那麼大點孩子專注力也就那麼點,即便全用在學習上,總不至於一點娛樂都沒有吧。
李承乾被問得怔了怔,他怎麼會有心思玩,滿心隻想回家,若是不把自己累到倒頭就睡,他總會輾轉難眠,他想回家了。
本來隻是略微疑惑的長孫無忌瞅見李承乾沉默不語模樣,頓生驚愕與詫異,不可思議地看向李世民,暗歎妹夫都不讓孩子玩嗎?
許是目光太過直白,看得李世民一頭霧水,他可沒讓李承乾那麼刻苦,那是自家孩子的天賦。
看著兒子袖口都磨損起線,即便知道夫人治家有方,定然不會出現仆大欺主的情況,可李世民皺眉問道:“你怎麼不換一套衣服?”
“這衣服我專門用來練習騎射,”李承乾理直氣壯開口,似又想起皇家應是很注重禮製,補充解釋道:“我的騎術不好,總愛摔下來,弄臟弄壞衣服,如果是穿新衣練習,太過奢靡,阿耶出征,阿娘常說民生艱苦,民有三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我無法像阿耶和舅舅那般為百姓安定太平,但至少能克儉節用。”
聽兒子如此說,李世民欣慰之餘,又有種被勸諫的錯覺,但他還是喜滋滋開口誇讚:“不愧是我兒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李承乾附和道。
霎時,李世民似乎懂了為啥愛拉偏架的李淵會如此寵自家兒子了,這小嘴甜得像抹了蜜,就算說起道理誰會不聽。
見李世民心情甚好地與長孫無忌就其他事開始分析,不再與自己搭話,李承乾悄然鬆了口氣——每次與這位千古明君搭話時候,他總得打起萬分精神,提起萬分小心應對,即便他知道眼前尚未登基的秦王是原身的阿耶,但他還是忍不住會謹慎,甚至會不自覺地討好。
他能很清醒地認知:李世民從來不僅是原身的阿耶,更是日後封建王朝的最高統治者。
可他本來不是這種性格,在現代社會的時候,與父母相處更像是摯友,無話不談,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字斟句酌。
他很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