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翎歪著頭與一臉決絕的祝知鉉對視片刻,終於沒忍住,有笑意從唇間溢出。
“保護我?”
軒轅翎反手攀上祝知鉉的手背,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眼角的淚痕未乾,卻透出一種異樣的光彩,不再是隔著一層霧的怯懦或空洞乖巧的笑。
“老師,可是一柄劍,如何對付皇叔的大軍呢?”
她慢慢將下巴靠在祝知鉉的肩膀上,輕輕呢喃道:“皇叔他之前說,待我及冠那日就在宗祠要了我,就在父皇靈前,我做噩夢都夢見過,鈴鐺聲是那麼刺耳,我怎麼哭啊、喊啊,都沒有人來,無處可躲……”
“那真是,很漫長、很漫長的噩夢呀”
祝知鉉啞然失聲,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人,隻能將軒轅翎攬入懷中,堅定道:“彆怕,我會陪著你”
她的懷抱不算溫暖,雙手或許也稱不上有力,如此單薄的撐出一片天地,發間沾染的藥香莫名令人安心。
祝知鉉重複道:“我會一直陪著你,那賊子不敢妄動,我若死,世族必反,我也留存了後手,屆時你去找卯時當值的簪花宮女……”
軒轅翎的眸子暗了下去,以指封住祝知鉉的唇:“不要提死字,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將那塊雙魚玉玨舉到祝知鉉麵前:“老師,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祝知鉉遲疑半晌,將玉玨按下,搖搖頭道:“這裡不安全,出去再說,你且收好,偏殿出去左拐,這個時辰是李小將軍當值,他值得信任”
祝知鉉拿起劍,讓零號勘探房頂刺客的方位,一手牽著軒轅翎,小心護著她往外走。
軒轅翎目光閃了閃,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握緊了祝知鉉的手,小指向上勾了兩下。
零號迅速彙報:【奇怪,他們怎麼走了?】
祝知鉉不敢大意,一直到與李小將軍碰麵確保安全才鬆了口氣,晚風吹過衣衫,竟已被冷汗浸透大半,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軒轅翎從背後抱住她,笑道:“老師,你持劍時可真好看,可惜你身體不好,不然我就封你做我的大將軍”
祝知鉉揉著手腕,這副身體確實太差了些,她持劍倚仗的是本源世界練下的基礎,可如今竟連這麼一會兒都有些累,無奈道:“陛下,彆開玩笑了”
軒轅翎委屈道:“他們在外守著,這裡又沒有外人,你怎麼還叫我陛下?”
“好吧,阿翎陛下——所以那是什麼?”
軒轅翎眯起眼睛:“一柄劍不夠,若我有二十萬柄呢”
祝知鉉一驚,有個答案呼之欲出:“邊關的虎符?”
軒轅翎搖搖頭:“不完全是”
她雙手一錯,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塊雙魚玉玨,接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哢噠一聲。
“太子哥哥死後,父皇來為我探病時帶了一枚,他那時已有些糊塗,以為我還是六歲爬樹摔了下來”,軒轅翎的聲音低低的,“父皇告訴我,不論誰繼位,我都是天佑最尊貴的公主”
祝知鉉呼吸一窒,隱約猜到了另一塊是在言鶴公手中。
雙魚玉玨,合二為一,才是正統。
“老師,你曾說如果我能解開那盤棋,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可還算數嗎?”
“君子一言,自是算的”
祝知鉉看軒轅翎彎彎的眉眼就知曉她定然早就解開了,但看著軒轅翎一步步複原棋局再逐個擊破,竟比她原定的答案更為危險致命。
祝知鉉的唇角是壓不住的笑意,心臟的悅動比鼓點更為有力。
她凝視著那盤棋,燭光映在眼中,方寸棋局在這一瞬無限放大,仿佛可以窺見千裡錦繡江山、萬頃良田稻穀香……她看見的,是天佑光明的未來。
“你長大了,阿翎”
“老師,我想要你帶我出宮”
祝知鉉下意識微皺起眉:“出宮?”
軒轅翎說:“讓小將軍守養心殿,就說我睡下了,防刺客,若今夜攝政王來,小將軍能守住,他就能當大任”
祝知鉉低垂下眸,視線再次掠過那盤棋。
軒轅翎拉了拉她的衣角,輕聲說:“唯獨今夜,我不想在宮中”
功過利害都不敵這輕輕觸動,祝知鉉隻覺得心臟像一團棉花被捏緊,她斂起神思:“好,先去換身衣裳,我來安排”
零號驚叫起來:【宿主,好危險的!你真同意啦?被發現了怎麼辦啊,三思啊!】
“我既答應了她,就會做到”
零號還在猶豫:【可是宮內都如此危險了,外麵豈不是更可怕,暫且不論邊關的兵能不能調,他們也遠在天邊呢……要不哄哄女主,我們從長計議,再準備準備,現在也太倉促了】
祝知鉉撥動棋盤,將一枚黑子向上一拋,隨手接住扣下:“等她換好衣服,我們就準備好了”
零號呆呆的問:【啊?準備好什麼了】
祝知鉉頗為耐心的解答:“準備好出門了”
當宮門前赴宴的大臣還未散儘,一架外表樸實無華的轎子已從偏門悄無身息地駛出,彙入萬家燈火之中。
天子誕辰,普天同慶。
主街道的紅燈籠染紅了半邊天,升騰的煙火氣與人群嬉笑聲混雜一道,與宮內有條不紊的氛圍截然不同。
零號小聲嘀咕著:【好奇怪,為什麼會這麼順利,按照虐文世界的尿性,咱們出宮門的時候就會被男主當場逮住了】
祝知鉉:能說點吉祥話嗎。
【宿主,我感覺有什麼力量在幫助我們誒,你有沒有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