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白粗劣的挑釁,陸西沉要是這麼容易上套,他就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內爬上稽查隊長的位置。
沉吟片刻,陸西沉用施恩一樣的語氣說:“行,我答應這樁交易。”
黎述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
“記住你說的話,”陸西沉緊跟著潑冷水,“如果被我發現有一個字是謊言……觀落陰結束,就是你的死期。”
心隨意動,啞光黑的手槍化作縷縷陰風,憑空消失。
黎述低著頭,輕輕嗯了聲。
撂完狠話,陸西沉轉身欲走,忽然,夾道另一頭響起趵趵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完了完了,廁所裡沒人,黎述憑空消失了!”
“小黎,是你在那兒嗎?”
“不,不會出事了吧……?”
元宵幾人的聲音越來越近,眼看就要繞過拐角,走進昏暗的夾道。
陸西沉側身倚住牆,手中憑空變出一把電磁槍,夜視瞄準鏡對準三道模糊發亮的身影。
他暫時不打算殺黎述,但不意味著他不會殺了其他礙事的人。
就在陸西沉即將扣下扳機的瞬間,一隻白皙的手斜刺裡伸出來,用溫和弱小卻不容忽視的力道按下了槍口。
陸西沉垂眸,與仰起臉來的黎述對視,後者搖了搖頭。
“讓我去吧。”
黎述神態輕鬆,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此時,他的脊背僵硬得像一塊鋼板,能清晰感覺到寬大衛衣下有一滴冷汗沿著脊柱滾落,所過之處肌膚一陣戰栗。
看著黎述烏黑的眼仁,陸西沉默默收回了槍。
“謝謝。”黎述語氣輕快。
“?”
陸西沉活了二十五年,頭一次見到膽大包天敢壓他槍的人,黎述甚至說完話就溜,徒留給他一道背影,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射程範圍內,分辨不出這人是心太大,太過相信他,還是把他都沒想透的心思拿捏了個十成十。
見到來人,江橙子喜出望外:“黎述?”
元宵大步迎上前,重重拍了下黎述的肩膀:“你他媽跑哪兒去了?我們還以為你人沒了!”
肩膀牽動到脖頸肌肉,黎述嘶了聲,抬手捂住傷勢。
可怖的指痕從掌心下蔓延,陳池嚇了一跳,不知所措道:“你……你還好麼?”
“沒事。”黎述走在前頭,元宵幾人連忙跟上,“我在廁所裡遇到了詭異,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語氣歉疚,怪可人疼的。
“說什麼對不起,小黎,你也真是的。”江橙子舒了口氣。
元宵嘟囔:“廢話,我們當然知道……”
“是老李,它也是詭異。”黎述瞥了眼元宵,見元宵打了個寒噤,於是露出安撫的微笑,眼皮都不眨地說謊,“老李已經死了,你彆害怕,這傷也是它弄的。唔,一點兒皮外傷,不礙事。”
“誰怕了?”元宵跳腳,但掩飾不住煞白的臉色,“老李真死啦?”
沒等黎述點頭,夾道儘頭驀然響起淅淅颯颯的細微動靜,夜風拂過野草,有什麼東西踩斷了草莖。
元宵心中警鈴大作,轉頭清斥一聲:“誰在那兒?!”
黎述趕緊拽住找死的元宵,往暗處掃了一眼,聲線輕柔,不甚在意地說:“沒什麼,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狗,走了,回去吧。”
眾人鬆了口氣,都沒打算作死往烏漆墨黑的巷子裡鑽,要是再冷不丁碰到一隻詭異,那就玩完了。
黎述放慢腳步,讓元宵他們走在前頭,在穿過籃球場前忽然頓住,回頭往院牆的方向眺望。
隨即低下頭,笑容褪去,碎發的陰影掩去眼底濃到化不開的恨意。
相較於玩家這邊平和的氣氛,從陸西沉出現在鏡頭前的第一秒鐘起,直播間就炸開了鍋:
“千言萬語化作一個字,臥槽。”
“那是兩個字!”
“我沒看錯吧?陸西沉?他進遊戲乾嘛?炸魚啊?”
“掛逼,舉報了。”
“舉報什麼舉報?你要是不滿就去思拜諾斯門口掛橫幅讓小陸總退賽,陸西沉不退你就從集團總部兩百層高樓上跳下去,你看看人家理你嗎?”
“我服了,什麼年代了還拉橫幅……都彆吵吵了,來吃口好的。我不會說陸西沉掐黎述脖子的時候我磕到了,但這是事實。”
“體型差就是最香的,嘿嘿嘿。”
“黎寶抬頭的時候,陸西沉你為什麼要盯他的嘴唇?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小汁,被我八倍鏡逮到了吧。”
“您二位能不能換個場合掐一下,比如床上,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