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欲如何安排?”金簪斂眸,平靜地問道。
“自是找個乾淨又溫柔的男子,決不能委屈了本宮的簪兒。待你通曉男女之事,就知道男人也不過如此,而你就不會被情愛迷了眼,忘了正事。
玉燕。”軒轅皇後喊道。
玉燕乃是軒轅皇後新提拔的大宮女,近前向金簪行禮。
“你隨太女回去。太女年紀漸長,如今又入了朝,日後她身邊的人會越來越多,你幫本宮和太女好好地甄彆那些彆有用心之人。”
軒轅皇後說到這,撫摸金簪的手背道,“彆擔心,母後一力為你辦妥。至於後宮,母後定為你掃平阻礙。”
金簪抬眼瞅了軒轅皇後一眼,想要說“不必”,又將話壓回肚。
【對於後宮諸人,她可曾會放棄殺心?】
五歲時,金簪提早下課到皇後宮裡請安,循著宮女的說法,她親眼看到軒轅皇後在旁人的宮殿毒殺宮妃。
她跑上去求道:“母後能放過她嗎?”
軒轅皇後答:“她不死,死得就是你我母女。在這宮裡,不是狩獵者就是獵物,決不能心慈手軟。”
金簪想起過往,向皇後行禮,言道:“母後,如今內廷的虎賁軍換了人。若是發生前年之事,父皇得知,未必是禁足了。”
軒轅皇後眯眸看著金簪,本要發怒卻壓了回去。她握住金簪的手,輕輕地揉捏著,試著溫聲道:“你長大了,有些事也該你來做決定。難道任由那兩東西長大不成?”
金簪剛點了頭,手上就被翠金的長指切進肉去。她的心頓時涼薄如紙,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母後,少傅還在等孤。若無事,孤先行離開。”
“去吧。”軒轅皇後鬆開了她的手,任由太女行禮離去。
她看了眼甲套上的尖芒,再次盯在太女高挑的背影,陰沉了眸色。
【女兒大了越發不好管,如今倒是管到本宮的頭上。罷了,確實到了知情識趣的年紀。這第一個男人既不能熱絡,也不能手生,更不能對太女不利……】
思來考去之下,軒轅皇後想到楚太師的府上。
“來人,宣召,楚老夫人入宮。”
“是,娘娘。”宮女應聲而去。
金簪帶梵陽和南葉路過花園。
她停在居中五隻大花缸前,將手背上浸入剛中,以水票散手背上得血沫。
待南葉上前將她的手背擦乾淨,金簪已側目道:“梵陽。”
“在。”梵陽上前,躬身行禮。
一身內廷宮侍的青衣長服,束出一把纖細如花莖的腰肢。他整張臉,即使有道疤痕,在陽光下都是清秀小郎。
“你……要回陛下的身邊嗎?”金簪側眸問道。
“若是殿下要奴回去,奴就回。”梵陽這般說。
“韓丹年紀大了,名下有不少乾兒子,獨缺一個貼心的。”金簪側身,看向抬眸露訝的梵陽,在等他的下一步反應。
“梵陽明白了。”梵陽垂首應道。
金簪點頭,轉身離開這處曾救下梵陽的地方。
這夜,金簪聽到禁軍和虎賁軍的動靜,宮人在喊“捉刺客”。
她正要起身,南葉和杜鵑跑進殿來護在榻前。
金簪下床問道:“外頭什麼情況?”
“刺客好像從乾明宮方向過來,也可能從六卿寮那邊。禁軍入了外宮,虎賁軍往內廷去了。”南葉將得到的消息道出。
杜鵑跺腳道:“這沒人來守著咱們天機宮嗎?太過分了吧。陛下一回來,這些武人就捧高踩低。”
金簪斂眸,吩咐道:“你們就當沒事,回自己住處待著。”
“殿下?”杜鵑要問,被南葉拉了把衣角。
她好奇地看向南葉,被南葉給拉出殿外。
夜間,金簪一直坐在書房,似乎在等著什麼發生一樣,直至辛無疚帶人進天機宮搜尋,她才姍姍起身。
金簪麵上的神色說不上期待或失望,聽了辛無疚幾句話,任由他帶人巡一遍天機宮內外。
“太女殿下,打擾了。此時已是三更天,請早些就寢。”辛無疚查不到刺客,告罪一聲後愁眉不展地帶人離去。
金簪瞧著無月無星的夜幕,揮退南葉等人,獨自站在窗前。
她早已想到不久前沈長清說得那點無關緊要的消息:楚家丟失金宮的布局圖。至於刺客入宮殺誰,似乎不言而喻。
“看來,孤有必要請宮廷畫師入宮了。”她低聲喃道。
然而,這個想法非常不好操作,尤其是近日宮裡發生刺客行刺的事。
這讓金宮的巡防嚴密了些。虎賁軍指揮使、禁軍統領在陛下的嚴令下滿城搜查刺客。
而這個時間,滿城都在傳:陛下已經如此情狀,怎麼還遴選宮妃?倒不如給太女選皇太女夫、皇侍夫來得合適。
這京中就發生各種傳言、投機之事。
淩飛府上的門檻都要被人踏破了,均是來打聽太女的喜好,全被他拒之門外。
後院裡,淩雲將一把木劍使得頗有幾分風采。
季閒瞧著讚了句:“出去一遭,懂事不少。”
季飛揚笑道:“那是當然。咱們小淩雲瞧著烏壓壓的狼騎能鎮定自若地估測鳳凰連弩的射程,給石鳴春都瞧傻眼了。”
“好苗子。”季閒說完,在季飛揚旁邊輕聲道,“如今滿城風雨,切莫妄動。等我們的人進京,再行事不遲。”
“他多活一日就要禍害京中多少美麗的女子。”季飛揚摘了一旁的樹葉,含著葉柄,掀著唇齒,不羈道,“待那些人計劃個周全出來,說不定慕容濤都南下了。”
“如今李雲起兵敗南逃,被天師道教眾收容。不比他的起義軍,天師道教眾收容男女老幼,集結民間眾勢,已近三十五萬人。隻待京都事成,教眾蜂擁北上,一舉推翻朝廷。”
季閒拍在季飛揚的肩頭,鄭重道,“彆忘記你姓季,被軒轅氏誅滅全族的季氏。彆被京都繁花迷了眼,忘記身負的血海深仇。”
季飛揚抬臉向陽,迎光笑道:“自然。義父教導,飛揚莫不敢忘。”他抖落季閒的手,上前奪過淩雲手裡的長劍,“笨老大,這劍這麼使。”
淩雲瞧著他出招,招招有勁風,好似在刺劈什麼一樣。
他避到一旁取出木鑿刀開始削製木料。
“你這家夥,哥教你,你還不認真學?”季飛揚練習了一遍劍法,出了力氣,心裡就暢快了許多。
他近前奪過淩雲手裡的木刀,揚手攝入一旁的樹身,揚下巴道,“今日不將這劍法學會了,不許摸木頭。”
淩雲眨巴眼睛,指向攝入樹身的木鑿刻刀,歪頭道:“不如,你教我這功夫,比劍法那扭來扭去、跑來踢去的簡單。”
“……”季飛揚一把撫在額頭,覷著認真的淩雲,無語問蒼天。
季閒走上前,摸在淩雲的手骨,頷首道:“因你常年削木,指上力量很足。若是走暗器一道,確實不錯。而且,你這個年紀,指骨比一般孩童修長。
飛揚,你將夫人……你母氏一道的摘花折葉手交給淩雲。”他看入季飛揚的眼神,似在說:以此還淩氏的恩情吧。
季飛揚懂了他的意思,轉身將樹身上的木鑿刀拔下來。他拿在手上翻轉地顛著,屈身朝淩雲道:“這也得吃苦。”
淩雲咧嘴朝他笑,去奪木刀,被季飛揚躲了開去。
兩人在院裡繞著樹玩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