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平 淩飛就義人彘夢(2 / 2)

金翅女帝 青山春雨 6240 字 9個月前

【你隻會用這些伎倆嗎?但是,朕有什麼資格說母後?難道南葉不是在太宰府?淩飛被抓,朕還不是得屈膝跪在金鳳宮前……嗬,朕有什麼資格說母後?】

她快步向前殿走去,離開這可怕的月女宮,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軒轅皇後回首看向那口黑壓壓的缸,瞧著浮起來的蒼白臉孔,放聲大笑:“哈哈哈……”

金簪真得開始裝瘋,將前來探望的風子鸞當作父皇。

她抱著他,求他不要丟下自己。她指著杜鵑,以及艱難來看望的南葉,喊她們是鬼,月女的鬼魂……

宮婢在她的榻前哭做一團。

風子鸞沒空管淩飛的事,硬是將引出季閒等刺客的計劃拖了幾天。

高廷之、高苗被他硬逼在天機宮照料金簪。

然則,十天後的這日,春風送暖。

金簪沐浴在春天的日光下,耳聞梵陽疾步來報。

“陛下,太宰暈過去了。但是……”梵陽抬目看眼金簪,低首道,“淩少保已經被押往刑場。”

“趕……趕過去。”金簪轉回案幾前,取出那份早早備下的聖旨。

她將聖旨塞入梵陽的手中,厲聲道,“你快趕去。務必救下淩少保滿府。快。”

“是。”梵陽領聖旨後快步而去。

金簪朝高苗頷首。

高苗點頭道:“微臣這就去看望太宰的病況。”

金簪近前,一把握住高苗,如鯁在喉,使勁吞下去。

她壓抑暢快道:“不能有萬一,不能被查出來。將南葉給孤帶回來。”

“是。”高苗俯首叩拜,隨後拎藥箱而去。

金簪踏出天機宮的大殿,望向滿庭蕭瑟。

不日這院內的大樹會抽枝長葉。

隻是,北方的定山關失守,慕容濤的兵馬已近在眼前,必須在此絕境中尋求破局,而淩飛必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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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大街的西市道口有一塊不大不小的廣場,上麵有石造刑台。刑台上有數名持刀儈子手,以及被壓跪在地的淩飛、殷羅、掬梅,再有幾名家丁,除此外還有與淩飛交好的幾府男女,老老幼幼算起來近三十口人。

風子鸞離開時,現場亂作一團。

但是,李源接替了這差事,揚手拋令。儈子手開始按序一個個斬落人頭。

圍觀百姓、士林噤若寒蟬,捂臉、捂口不敢出聲。

季飛揚在人群中捏緊手,朝不遠處的季成頷首,準備動手救人。他剛要出去就被突如其來的季閒一把按捺住。

兩人爭執到屋旁簷下,季飛揚怒目道:“你不救他們,我來救。”

“你瘋了,這是陷阱。多少弓弩手準備著,便是風瑤兵都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你一旦跳出去,不光你死,還會連累在京中潛伏的暗樁。你不想想留在月羅府的綰娘嗎?”季閒使勁拽著他的手,不讓他衝出去。

季飛揚咬牙道:“殷羅姑姑呢?她是你的妻子。淩祖父是同你忘年結拜的兄弟啊。”

“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已數度救淩老哥,海寧道府攔他入京、京中府邸困他出府,他執意向死,我能奈何?今日之局,已是他自己求來的結果。”季閒紅著眼睛,厲聲道。

季釗明趁季飛揚不備,一掌打在他的後脖子處,將人擊昏。兩人拖著季飛揚躲入附近的民居,藏起來。

不遠處,一身襤褸的小乞丐被一名大乞丐狠狠地夾在腰下。大乞丐狼狽道:“你小子彆衝動。你上去除了被一起斬,還能乾什麼?若不是你爺爺曾給過我們麥餅,我們才懶得管你這少爺。”

“嗚嗚嗚……祖父……嗚嗚……”淩雲淚流滿麵,在熙攘的人聲裡穿透那些不斷滾落的人頭,凝望那道堅挺的背影,以及那名佝僂背脊的女子,“……嗚嗚……梅姨……”

“你說好了,隻是來看,可不能衝動。這全是女帝使得壞,你要恨就恨那些當權者。小子,記住了。你好好看他們最後一眼。”大乞丐使眼色,讓旁的小乞丐一起壓住淩雲。

巡邏衛過來瞅了兩眼,喊道:“彆在這搶鬨,一邊去。”

“是是是……”

“嗚嗚……放開我……祖父……”淩雲嗚嗚咽咽得喊著,可是嘴巴被人用手壓著,怎麼都喊不出來。

刑台上,淩飛的目光落在身旁的掬梅、殷羅處,含淚抱歉道:“兩位,淩某今日害你們身首異處,愧不敢言。”

掬梅含淚搖頭,喃喃道:“幸好小公子去了東都。不然……嗚……”

殷羅還抱有一線希望,嗅著血腥味,環顧外圍的人群。她好似看到了那個高大的身影,卻發現對方的目光垂落後轉身離去。

她一下癱軟在地,無望道:“原來……是這樣。”

“殷羅,對不起。”淩飛歉疚道,“若非老夫緣故,實……”

李源在上首道:“淩大人,看來你是真無辜,竟沒人來救你。便是連陛下都不曾……”

“刀下留人。”梵陽快馬衝入刑場,高舉聖旨:“聖旨到。”

李源眉頭一皺,疾步近前接旨。

餘下還有命的人紛紛啊啊啊啊地叫喚起來。他們膽怯地仰頭,希望聽來天籟之音。

然而,梵陽嬉笑一聲,好似恢複從前伶寵時的目光。他妖嬈地繞過跪行的李源,走到抬眸望來的淩飛身旁。

梵陽蹲下身,覆在鬢角淩亂的淩飛耳邊,低聲道:“少保大人。陛下此旨意要違背太宰命令救你。但是,你知道,陛下不過是傀儡。今日奴若將這聖旨宣讀,陛下和太宰間就是死局。如今,孰強孰弱,不用奴說,你都知道吧?這旨,宣還是不宣?”

淩飛的雙眸微微一睜,低首間緩緩笑道:“你……叫梵陽,乃前舞藝司侍梵閬的弟弟。”

“淩大人能記住奴,乃是奴的榮幸。”

“你篤定我不會同意宣旨。因為陛下年幼,又無軍權,此時還無法同太宰抗衡。”淩飛低聲分解道。

“不錯。”梵陽微微一笑,再次道,“不過,奴可以送淩大人一程,不必受身首異處之苦。”

【錯了,你不知道風子鸞就要死了。他死了,這金宮就可以換真正的主人了。】

“哈哈哈哈……”淩飛仰天長笑,惹得四處圍觀者、李源等人都詫異地望來。

在梵陽微微變色的臉麵下,淩飛高聲道:“宦官弄權,居心不良。爾必為禍國……呃……之惡。”

梵陽猛得拔出匕首,被淩飛的血濺了滿臉。他好看的陰秀眉目從狠厲轉為惶恐,驚喊道:“淩大人,陛下……陛下是想要救你啊。”

李源爬起身,跌撞地跑過來,詫異地看著這一幕,遲疑道:“那……梵侍官,這旨……還讀嗎?”

“陛下言:淩大人雖有過錯,但誠為陛下謀劃,此乃……不如,李大人來讀吧。”梵陽提高聖旨,聲淚俱下間遞給一臉懵的李源。梵陽在他接過去時,低聲道,“人已死,此乃,送行詔。”

李源的腦子裡的思緒一滾,恍然明白:人都死了,即使聖旨要救人也不成了。這宮侍是想幫陛下調和與太宰的關係,不令太宰不虞或生疑。

他拉開聖旨,上麵赫然寫:淩飛乃國之棟梁,抗反賊的智士,絕不可殺。請速將人帶回宮。

李源暗吸口氣,一把攏住聖旨,與梵陽明亮的目光對上。

彼此好似就這個眼神達成交易。

李源高聲道:“此乃陛下的送行詔。既然,淩大人已故。來人,餘下之人,斬立決。”

快刀落首,一地鮮紅,染紅了圍觀者的眼,令有些人的眸裡徹底暈上仇恨之火。

“啊……祖父……”淩雲失聲痛哭,被乞丐們捂著嘴巴硬拖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