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澤恍惚入了白日夢境,不禁搖了搖頭,將這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怎麼了?”
畢長淮看著他,羅澤卻覺得那目光被陽光烤得滾燙,趕緊撇開視線。
“額,沒什麼。”他支支吾吾:“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住一個小區哪能沒見過。”畢長淮回答得毫無破綻:“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茶。”
他招呼羅澤一聲,自己走進廚房,羅澤看了一眼不帶一點褶皺的沙發,屁股實在坐不下去,跟著畢長淮來到廚房門口。
“不用倒水了長淮哥,我一會兒就走。”羅澤跟他假客氣。
“頭一次來,總得喝口水。”
畢長淮說著,從櫥櫃轉角處取來水壺和茶杯,倒了熱水。
羅澤眉頭一跳,整體櫥櫃是新的,鍋碗瓢盆是新的,冰箱也是新的,估計冰箱裡頭也沒東西,這麼個樣板間,有沒有通水通電都難說,水壺居然能倒出熱水?真是稀奇。
但羅澤還是裝作不知情,默默向後退了兩步。
稍稍離遠,卻又感到哪裡違和,再次向廚房看去,這種違和好像來自於……
畢長淮一身筆挺的西裝,和柴米油鹽煙火處的不搭。
今天周日,連日理萬機的羅行同學都放假了,畢長淮卻穿得十分正式,這一身定製西裝配上他挺拔的身材,若說是去賣保險,未免有些浪費,更像是要出門談一個小目標的生意。
又或者,是打算跟誰約會去?
騷包,羅澤在心裡罵了句。
畢長淮哪裡猜得到他心裡想些什麼,端著兩個茶杯向他走來,禮貌微笑:“喝茶。”
羅澤點頭致謝,接過茶杯……竟然是官窯的。
他都能算出這茶杯是哪個朝代的,可就算不出麵前這人生辰幾何。
“好香啊,這是什麼茶?”羅澤跟他寒暄。
“雲南小山茶。”
“雲南,長淮哥經常去雲南?”
“前些年做生意經常去。”
“長淮哥做什麼生意?”
“玉石生意。”
“哦,伯父伯母呢?也在雲南?”
“嗯,他們喜歡住那兒。”
“嫂子呢?上班去了?”
……
畢長淮表情有一絲微妙,停頓了一會兒,略尷尬地笑道:“沒嫂子呢。”
羅澤:“怎麼會,長淮哥你一表人才的,肯定是挑花眼了吧。”
畢長淮抿了口茶,某種克製的情緒在他眸中一閃而過,抬眼一如既往地平和:“一個人習慣了。”
羅澤便啞住,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心口忽然生出酸澀,拆不開抓不住,一會兒又莫名消失了。
遂戰略性喝茶,不再提這茬。
“我聽我媽說,我小時候在後山墳地裡走丟過,還是長淮哥你把我背回家的呢。”
“嗯。”畢長淮的語氣不鹹不淡:“拆遷之前城中村那片好多亂墳崗,經常鬼打牆,彆說小孩子了,大人從那兒走都很容易繞進去,我確實背孩子出來過,都嚇得發燒說胡話了,原來是你呀。”
“是啊,你看多巧,小時候我們就住一片兒,現在又住一個小區。”羅澤沒話找話。
“誰叫這片兒是拆遷安置小區。”
“……”也對。
羅澤:“安置區條件還差了些,旁邊都是菜市場,人多又吵鬨,好一點的商務街都得打車去,長淮哥怎麼不去新區那邊買房,樓盤臨河,風景很不錯。”
言外之意,有錢人是不會把老房子裝修成這樣,有種給洗腳盆子鑲金邊的感覺。
“懶得挪窩,在哪兒不是住,更何況,對老房子有感情了。”畢長淮看著杯中浮沉的葉片,聲音輕飄飄的。
羅澤明明聽懂了,卻又覺得似懂非懂,剛剛消失的心酸又泛上來,他呆呆看著畢長淮,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也不知道畢長淮為何脈脈看著他似老友,卻又禮貌地拒人千裡之外。
羅澤咬了咬唇,還是沒提兩人拜把子那件事,他的廢話儲量已經耗儘,覺得自己再不走,畢長淮就該抬起手腕看表了。
羅澤小心翼翼將官窯放在桌上:“啊,差點忘記了,我媽還等著我教她直播呢,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