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渣龍霍邪板著臉看向他:“什麼?”
“我在這座城裡感覺不到鬼差的氣息,也無法召來。”沒有鬼差在此地,就證明這裡的體係是混亂的,一個城裡正常的生老病死都有一個體係維持,鬼差是運作在體係中最主要的一環,失去了這一環,鬼怪就無法進入地府投胎。
這裡的不同尋常讓某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地府公務員感到不安。
很快,船隻匆匆靠岸,一行人驚魂未定的踏上岸邊,這才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不過來往的百姓已經看慣了船隻靠岸的情景,每年來的一艘裡,總有那麼一出,也見怪不怪了。
大周百姓風氣淳樸,來來往往好不熱鬨,叫賣的小販熱情洋溢,碼頭邊也熱熱鬨鬨,圍觀遊玩的氣勢唬人的很,仿佛在舉行盛典。
霍邪逮了個小販:“賣糖葫蘆的,這魚有何玄妙之處,怎麼引來這麼多人?”
那小販見生意來了,嘿嘿一笑,說道:“公子這就問對人了,這魚名叫銀月飛魚,是臨羨河的一大美景,隻在國度有,每年這個時候魚成群結隊的來,在魚群裡就有一隻魚王。”
“千萬條才有一隻,叫做月光神女,吃了這魚王的肉,可延年益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的奇珍異寶?”
“這可不假,就青衣巷的明老爺,大夫都說要準備後事了。”小販抓了一下胡子,努力回憶著,忙說“大概是十年前,咱們這條街有個酒家巷,那戶姓明的人家,門前有棵大桑樹。”
他說著眼睛裡閃過忌諱,有些為難,霍邪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加銀子,他才神秘兮兮的說:“這桑樹不吉利,樹下死了個人,站了一天一夜,這才發覺不對……”
總之,官府來了沒見著明老爺,進屋才發現他中風了,嘴裡一直喊著“魚”。
明老爺其實無兒無女,偌大的宅子就住了他一個人,但是後來有一天來了遠房侄女來照顧一二,她聽著明老爺口齒不清的喊著魚,便真的弄了一條魚回來。
“後麵的事情公子也該知道了,明老爺吃了魚生龍活虎,大家都說這是神女的恩賜,慕名而來的人數不勝數,但這十年裡能釣到月光神女的不到這個數。”小販比劃了幾個指頭,身上抖了兩下。
其實當時大家都以為老頭子死了,結果他又從棺材裡爬了出來,那場麵也是駭人,嚇死了陳家的老太爺,提起明老爺,他跌宕起伏的一生就和他門前的桑樹一樣惹人忌諱。
小販講得麵紅耳赤,實在是事情太過離奇,欲言又止,好半晌因著收了不少錢才好心提醒了幾句:“明老爺每天都要對著哪棵……那棵樹絮絮叨叨,都說那是他在養鬼,實在是當時那個女人死的太離奇,到至今也沒人敢靠近那棵樹。”
再問那個女人的事,小販卻是怎麼也不肯說。
送走了小販,聽聞這故事覺得奇怪。
霍邪是真的好奇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實上這個時期的龍對所有事物都抱著一股天大地大我都要試一遍的中二自信:“起死回生的魚,怕不是什麼邪祟在作怪吧,你看看這滿河的怨氣鬼氣,那明老爺還能是個人?”
孟浮也無法判斷:“不知。”
少年人哦了一聲,孟浮慢條斯理的撇過頭凝視河麵,好半晌,霍邪以為他就要撅過去了,又聽見他用略微不自在的語氣說了一句且去試試。
未曾想,稍後下船的謝不疑晚了一步便錯過了搭上話,他茫然的站在碼頭邊伸長了脖子張望,險些被掉落的貨物砸成燒餅,這暫且不提。
就說孟浮二人順著小販指的方向走,來到那青衣巷,見到了那棵大桑樹,比小販說的還要大的離譜,樹乾起碼得三個人才能圍住。
這時迎麵走來個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身上不知道在哪兒沾染了些許死氣,鋪下來灰蒙蒙的。
小年輕在宅子前停了下來,原來還是真有勇士,但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特意繞過了那棵陰影剛好把宅子門覆蓋住的大桑樹。
“咚咚。”
老朽的門綿長的吱呀一聲,依稀有個佝僂的人形伏在門框邊。
“誰呀?”聲音像是哼哧哼哧的風箱,枯樹枝一樣的手一顫一顫的抬起昏黃的油燈,露出一張風燭殘年的樹皮臉,照的人心隨之燭火一顫。
“明叔,是我。”
小年輕靠在門框上和那人交流,依稀提到了買賣,但沒說兩句,那老者一口打斷,青年訕訕的笑。
就這麼一會兒,他身上的死氣又重了幾分。
老舊的門吱呀一聲又關上,點上燈,老者一瘸一拐的走在長廊上,幽幽的,腳步聲沉重的很,佝僂的背壓根直不起來,屋簷上的紅燈籠搖搖晃晃,陰森森的長廊之上仿佛圍繞著一層薄薄的霧。
那霧看著和平常沒多大區彆,但是愈看愈發覺得幽深無比,仿佛一頭吃人的野獸張開獠牙,等到回過神來,背上已是起了細汗。
一縷青絲纏到那人的脖子上,昏黃的燭火照出一隻白到失真的手,沾血的丹蔻,順著手指滴落的血珠子,從那具佝僂的人影背後,露出小半張蒼白的臉,黝黑的眼珠子盯著那扇動的燭火。
透過那扇門,宅子像張著嘴的巨獸,不斷的擴大自己領土。
“還真養了鬼啊!”霍邪頓了頓,往孟浮身邊靠了一點,又在一旁念叨,“還是惡靈。”死前最後一口怨氣難平,附著於靈物上,又本身隻是一口怨氣,怨念深重下轉化成惡靈,古人常說玉有靈性,最容易成為惡靈,尤其是血玉,不祥。
孟浮搖搖頭,有些意外:“這是攝青,快結怨化祟的猛鬼攝青。”
霍邪:“攝青猛鬼?”
攝青是鬼的一種,但它又因怨而生,結怨化祟是指介於五大害之間的半祟,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神化祟,一但這隻攝青完成結怨化祟,這偌大的盛京城都要成為一方鬼域。
這麼一個小小的宅子裡,沒想到居然藏著一個即將結怨化祟的存在。
霍邪揣著手,一臉不解:“龍脈所在,按理是有國運庇佑怎麼會滿城皆鬼?”
孟浮頓了一下,嘟囔了句“不好說”。
正說著,一陣罡風襲來,孟浮冷著一張臉退了一步,霍邪支棱起耳朵,警惕的看著四周。
卻隻是一陣妖風,樹被刮的颯颯的響。
結果就一眨眼的功夫,孟浮看著霍邪一轉頭就要沒了,心想要完,又想,臨羨河的吃人魚,宅子裡的攝青鬼,因為忘川逆流導致鬼怪流躥,人間不太平,妖魔鬼怪橫行,這不,一踩一個雷,能踩到“鬼城”,也算本事。
——但是……
“我還沒準備好。”
他看了一眼霍邪消失的地方。
心想:這事情碰上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新娘子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