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冰冷的,布滿了絲絲涼意,將離的身體忍不住輕輕顫了顫。
皇後的五指捏在她兩頰,乾癟又粗糙,力氣卻大的驚人,捏的她五官近乎扭曲,也疼得她直冒冷汗。
指尖嵌進兩頰的肉裡,有種近乎可怕的想要將她的臉皮給撕下來的執拗!
將離不敢抬頭,臉上火辣辣的,溫溫熱熱的血珠子咕嚕咕嚕冒出來,汗是鹹的,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
那雙乾癟的手像條蛇一樣在她臉上爬,她心裡驚懼交加,如墜冰窖,她怕她明明笑著,卻就這麼奪走她性命。
但好在手沾上血,她似驚慌又似是懼怕,手一緊,猛地縮回,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口中喃喃著些什麼,將離聽不清,她額上直冒冷汗,耳朵已是嗡嗡作響。
“你下去吧。”良久,皇後幽幽的歎了聲,那聲音裡透露著一絲慶幸。
“是。”
她忍不住輕輕顫了顫,那股惡心的腐臭在鼻尖湧動,又幾近本能遵循謹言慎行,行禮退到門邊,身體不禁頓了頓,眼神晦暗不明的落在煙帳中一眼,又悄然退出門。
——將離守著皇後十年。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十年之前,皇後唐蓮還是帝王結發妻。
第一年裡,她是天下女子羨慕的皇後,概因其喜蓮,帝王便修建了一座蓮花池。
第五個年頭,唐家謀反伏誅,人們覺得皇後也該倒了,帝王卻任讓其掌鳳印。
第七個年頭,宮裡有了蓮貴妃,蓮字,取得微妙,似乎是從那一道聖旨開始,她沒有了往日的榮光,開始漸漸變得和其他女人一樣既卑微又瘋狂。
蓮貴妃是帝王親自帶進宮的,一入宮便是貴妃,蓮貴妃的封號是她討來的,帝王允了,皇後瘋了。
同一年,帝王派人填了蓮池,在上麵種上了牡丹,據說唯有百花之王真絕色的牡丹才配的上貴妃娘娘的天姿國色。
國色真不真有點水分,蓮貴妃生的貌美,卻遠不到豔壓群芳的地步,將離遠遠看過幾眼,她與皇後長的極其相似就像一個人似的,她總是一身青衣,仙氣飄飄,翩翩一隻蝴蝶,來去匆匆,初開始的時候,人們都以為是帝王尋到了一個皇後的替身,時間久了,她們自然也知道替身壓下了正主。
所有人也覺得蓮貴妃能踩下皇後的,直到現在,皇後還是皇後,貴妃的榮寵也一日盛過一日,但是,這個平衡的太久了,終究是會被打破的。
宮裡仿佛有一張巨大的網子羅列天地,從天灑下,任其掙紮也逃不出手掌心。
帝王的心思可如何能猜?
正出神,“咯吱”一聲,大門虛虛掩掩。
角落裡站了一個人,半個身子被陰影遮擋,青色的裙擺風揚,明明無風,飄渺的虛幻,像是貴妃常穿的那身青衣。
將離看著有些好笑,雖然帝王寵愛貴妃,但卻也不會看上隨便穿一身青衣就能學貴妃神韻的女子,他隻是偏愛那一副樣貌。
她厲聲嗬斥,“你是誰?這是皇後寢宮,誰讓你來的!”
那女子朝她招手。
將離眉頭一皺,宮裡不乏這些暗地裡想著勾引帝王的宮人,往禦花園一撞,就能撞個百花齊放春滿園,也有另辟蹊徑的。
不過往皇後寢宮撞,以為這種另類的方式就能吸引但帝王注意了嗎?笑話!
正欲嗬斥這不是她該來的地方,青衣姑娘身形一閃,露出小半張臉,隨即跑的飛快。
將離有些詫異,好似聽見自己心裡哢嚓一聲,渾身一輕,看著那張似乎和皇後有些相似的臉心裡愈發堵的令人生氣,轉頭一想,悶聲不發的追上前,追到一片殘破的宮牆外,那身形一閃,不見蹤影。
她倚著冰冷的宮牆喘著粗氣。
嗚嗚~
風刮過,四周傳來風嗚嗚聲,將離打了一個哆嗦,被風吹的身體發涼,待她看清四周,這才恍然驚覺自己居然追到了冷宮!
——莫非那人是個冷宮裡的人?
——應該不是?
——什麼時候宮裡多了這號人?
將離絞儘腦汁的想著,突然覺得一股惡意直躥進身體裡,再望向冷宮,整個人都感覺不妙了。
冷宮裡的女人十有八九是瘋子。
另外的一二,難得鬨鬼。
宮裡有個傳聞,每到深夜,冷宮裡就傳來似是而非的挽歌調。
慘敗的宮牆,破敗、肮臟,屋子裡更甚,一年四季陽光被擋住了照不進去,不乾淨的東西聚的多了,總有人聽到裡麵傳出奇怪的哼的不知道是什麼的調子,像是哭又像是在笑,直教人頭皮發麻,而院子裡的老木枯朽,被風一吹,張牙舞爪著,會“嗚嗚”的哭。
深宮裡的每個人都知道這裡鬨鬼,她冷的縮了縮脖子,緩緩升起一絲不安,躁的她靜不下心來。
她來回磨蹭,踱步走著,走到了一座堪堪完整的大門前,這座宮殿比其它的那些要好看許多。
許是心裡作祟,那風聲嗚嗚的,將離也覺得手腳冰涼。
心裡默念了不下十遍阿彌陀佛。
卻隱隱約約聽見門裡傳來一陣聽不清楚是什麼的調子,甚是耳熟。
聽不清楚,她湊到門縫邊,聽得入神,恍然不知身後有隻青白的手正在靠近。
直到感覺脖子涼颼颼的,她詫異的、不解的,好似做夢一般的看著自己的手,掐住了她自己的脖子,猛然張開嘴,喉嚨裡謔謔的響,像條跳出池塘的魚。
呼吸越來越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