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讓你們挨餓，明明你們那麼信仰他們，可是為了一個人的錯誤，他們卻要懲罰所有人，真是太可悲了。”

胥離一驚，躲在大人的身後看著他。

他仿佛自言自語著，又仿佛是說給村民們聽：“神族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活的久一點罷了，照樣會死，照樣會流血，但他們享受了供奉，濫用職權的、自相殘殺的，這樣的神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

“你們供奉了神，但在災難神卻拋棄了你們。”

火光照出村民們一張張瘦骨如柴的臉，他們開始詭異的笑了起來。

“我想要長生。”第一個人說了。

剩下的人仿佛都得到了指示，嘴裡開始喊著“我想要長生。”

此情此景讓先生臉上的笑意更深，他讓仆人取出馬車裡的東西，那是一個巨大的箱子，四個人抬著它，抬到村民都看得見的地方。

先生用鎖打開箱子，隨著聽見一聲哢嚓的響動，箱子裡的長生不老“藥”露出蹤跡。

四周倒吸一口涼氣，隨即貪婪的目光炙熱的看著箱子裡蠕動的“藥”，目不轉睛的看著。

那是一大塊活著的、還在蠕動的肉，散發著一股奇特的、迷人的香味。

“好香。”村民們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喟歎，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它，“這回是什麼。”

“它呀，是活的太歲，能讓人長生不老的太歲。”

是的，太歲。

那是活的太歲。

“太歲。”村長咂咂嘴，“我想長生，先生，請賜予我太歲肉吧，我什麼都可以給您！”

“不著急，慢慢來……”先生依舊笑嘻嘻的，目光一一掃過人群，或者是人群中的孩子。

他們並不知道這場長生不老的交易，是需要用他們來換取，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麼？

“我是個好人。真的。”先生輕笑。

胥離往後縮了一下，先生目光落到他在地方停住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突然輕聲啊了一聲，徑直就往胥離這邊走來。

“抓到了一個小東西。”

村民們的目光齊齊落到他身上。

胥離往後退了幾步。

“讓我看看，人，不，不對，是神。”他托著腮，俊秀的臉龐變得奇怪又柔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太有意思了。”

“你看見了嗎？”先生突然說，離得近了，胥離才看見他的頭發並不是真正的黑色，而是一種很深的綠色。

“你看見了嗎？”他又問了一聲。

“神高高在上，所以藐視眾生。”

胥離想要反駁，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法開口說話，他猛地抬頭看向先生，他笑得那麼得體，眼中的惡意卻藏不住。

村民們看向他的目光越發充滿惡意。

胥離抿著唇，往後退了又退，轉身撒腿就跑。

晚了，就跑不了了。

他突然明白先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他隻需要一個看著眾生受罰，卻冷眼旁觀的神，就會有無數的人來憎恨神，因為神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此刻他們看向他的目光無比的憎恨。

仿佛在說。

——你為什麼不救我們？

——為什麼要懲罰我們？

——我們沒有錯！

當神明的信徒不再信仰神、決定殺死神的時候，神就會失去信徒帶來的力量，甚至，被殺死。

胥離咬著牙跑到山上，腹部的饑餓愈發的難受，沉重的呼吸聲在黝黑的樹林裡顯得空蕩蕩的，他腦袋一陣眩暈，不可置信的感覺到人類身體身體負荷太大的後果，他的靈魂清醒的感受到生機一點點流失在空氣裡。

但他不能停下，村民的火把還在山裡遊蕩，但他的速度越來越慢，他們的火把卻越來越近了，他哇哇的大口吐著血，猛地一頭躥到更深處。

火把突然停住了。

事情有了一絲轉機。

林深處起了一陣濃霧，從裡擴散到外，就如他來時那般的濃，隻是夜晚的霧更加的詭異。

霧的深處有什麼？是另外一個村莊，然後又一個商人，說著“神明的錯誤”。

胥離並不知道答案，但他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來，火把停下來了，卻不代表他擺脫了村民。

他們似乎在忌憚些什麼。

胥離猛地捂住嘴彎腰一陣劇烈的咳嗽，奇怪的味道躥進鼻子裡。

他的動作沒有停下來，整個瘦小的身子弓起，不停的眼前走，饑餓讓人愈發的難受，力氣在一點點的流失。

胃裡好難受。

真餓啊。

人怎麼可以這麼餓。

要死了！

他倒栽下去的時候隻感覺一陣天昏地暗，意思慢慢的飄遠，腦子裡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讓彆的神看見大概會笑死，大名鼎鼎的阿修羅即將死於左腳拌右腳。

————

“你醒了。”

清俊的男人看著他，端來一碗白粥，眉眼笑彎彎的，好看又不失溫潤。

“你、是誰？”他聽見了自己沙啞的過分的聲音。

“我沒有名字，但……”

男人笑眯眯的。

“你可以叫我阿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