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淵不自覺走近坐下,沒有包紮的傷口還在流血,對麵的男人皺眉,一直緊閉的雙眼終於睜開:“需要包紮嗎?”
“不用。”沈故淵搖頭。
他的自愈能力很強,傷口一會兒就能結痂了,完全不用大費周章。
看來那麵鏡子是空間傳送的一個媒介。
那股熟悉感,想必也是這個異種的。
沈故淵盯著這張跟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警惕依舊不減。
“我叫曉,你可以直接這麼稱呼我。”神秘的男人笑著開口:“崔久溫去了另一個地方,你在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她。”
曉睜眼隻有幾秒的時間,他又閉上雙眼,接著擺弄著手中的小物件。
沈故淵盯著他臉上猙獰的傷疤,那雙眼睛明顯被抓傷了。
他問:“她去哪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曉頓了一下,緩慢地開口:“那麵鏡子裡的通道和你們產生了反應,她去填補你們之間的記憶了。”
“什麼?”沈故淵一愣。
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曾經有想過崔久溫是因為某些原因忘記了他,但他從來沒有懷疑自己信任的時間。
空間和時間在這一刻背棄了他。
曉接下來說的一句話直接印證了沈故淵的想法。
曉說:“那些事她不是忘記了,而是你擁有的記憶在她那裡是不存在的。”
這句話在沈故淵腦海中轟得一聲炸開,沒等他細想,曉把手中的擺件放到一旁,那是一件做工精致的莫比烏斯環擺件。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沈故淵的反應,隻是抬抬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後接著說:“她現在才開始經曆你擁有的那段記憶,所以,等一等吧,現在我們來聊點彆的。”
“看起來你很想知道我跟你的關係。”曉睜眼,看向他,“但是現在還不是聊這件事情的時候。現在你或許更關心我為什麼知道你,尤其是我為什麼知道崔久溫。”
“那就先來講講我跟她之間的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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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轉間崔久溫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她下意識抱緊自己,那種由虛幻到真實的感覺讓她恍惚。
眼前陣陣發黑,她搖搖晃晃走了兩步,鬆軟的腳感又讓她停下。
可能是剛剛渾身的疼痛蓋住了其他知覺,停下的一瞬她感覺濕濕涼涼的東西不斷隨風飄到自己的臉上。
是雪……嗎……?
崔久溫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眼珠順著現在的動作轉了轉一點距離,周圍空曠一片,隻有白到沉寂的天際和雪。
她的記憶產生了短暫的空白,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懷疑這是什麼時間,還是該懷疑這是什麼地方。
天際狂風呼嘯,崔久溫喘息著,掙紮往前邁了一步,終於擴寬的視野讓不遠處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是誰……
這麼一點支撐的意識耗儘了她的所有力氣,右腳就像生長在此的植物一樣邁不開一寸,黑影不斷向她靠近,由小漸大,崔久溫閉上眼睛,咳出一口血沫,整個世界跟著她一起跌進黑暗。
“爸爸,她是誰?”
稚嫩的聲音從頭頂飄來,崔久溫意識清醒後能聽見身邊的交談聲,但她隻能睜開灼痛的眼睛,嗓子裡的堵塞感讓她不想開口,隻是眨了幾下眼便感覺到神經在不斷抽痛。
身體的狀況從感覺上來看還是很糟,崔久溫意識恍惚地慢慢調試。
“快,這個女娃娃醒了,你快去看看她。”
耳邊傳來水入杯子的聲音,緊接著那個成年男子低沉的聲音消失,崔久溫聽見一陣算不上急促的小跑腳步聲由遠到近,剛開始還很快,大概是因為後麵的人的催促,直到快靠近她時,像是沒有油的汽車緩緩停下來,腳步聲消失了。
平躺的狀態讓崔久溫沒法查看太多,在她的視線裡隻能看見牆壁和天花板,室內的爐子劈啪燒著,比外麵暖和不少。
就這樣不聚焦地看著,眨眼間視線裡闖進一對耳朵。
毫無預料的情況讓崔久溫瞪大雙眼。
那是一對像狼一般的動物耳朵。
緊接著闖入視線的是頭發,臉。
是個長相俊俏的男孩子。
那是非常討人喜歡的長相,精致又可愛,白白嫩嫩的,五官還沒長開,但已經能看出是個帥哥胚子。
崔久溫的視線還是有些模糊,她沒法看得非常清楚,隻能看到這個小男孩用那雙吸引人的眼睛看著她,看得認真,頭上的耳朵跟著抖了抖。
他是異種嗎?
崔久溫也跟著看向他,直到眼前逐漸清晰,視線對焦後看到那雙眼睛,一時間失了神。
異瞳並不常見,尤其是左眼棕黑,右眼灰藍,長相還有沈故淵的神韻。彆說少見了,這就是本尊的程度。
要素湊齊的小男孩讓崔久溫張開乾涸的唇,但她嗓子刺痛,還沒等開口,就聽見一旁的男人開始吩咐。
“故淵,你拿棉簽沾點水給她。”
“哦。”小男孩低頭悶悶應了聲,離開了崔久溫的視線。
他叫故淵,是沈故淵對不對。
小男孩一轉身,隻見重傷的女人用手肘支撐著試圖坐起,一直站在不遠處的男人這時卸下了顧忌,往前大步走,扶著崔久溫的身體,讓她能夠勉強坐起。
崔久溫喉嚨發癢,但現在咳嗽能讓她渾身都像被人一根根骨頭拆下一樣,呼吸也能讓她的全身隱隱作痛。
她看見了自己纏滿繃帶的雙手,已經料到了男人一直不肯上前的原因。
她望向那個孩子,最後還是將視線移到了身旁這個男人身上:“……謝……”
“哎你先彆說話,故淵你快過來。”男人招呼著好像看呆了的孩子,接著說,“我昨天在外麵……打獵,正巧就看著你突然出現了。”
手上的眼珠也被看見了。
崔久溫意識渙散,在小故淵給她沾好嘴唇後目光也隨著他走。
小故淵看起來像個小大人一樣,靠近時抿著嘴,細致的用沾水的棉簽蘸她起皮的嘴唇。
崔久溫現在想不了什麼事情,隻是怔怔地望著他,許久才聽見扶著她的男人仔細斟酌後的一句話:
“你是神嗎?”
崔久溫非常緩慢地扭頭,她看向說出這句話的男人。
他長得劍眉星目,看上去年齡並沒有很大,熱血方剛的,精氣神很足。
跟剛剛叫他爸爸的孩子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或許她應該把這往母親的基因上想,但世界上會有那麼巧合的事嗎?沈故淵說他是被撿回來的。
鏡子難道是個穿梭時空的媒介?
崔久溫眼皮太過沉重酸痛,她又閉上了眼。
這就是撿沈故淵回來的那個人嗎?
“你叫什麼名字?”崔久溫問。
“沈春來。”
崔久溫又問:“他叫沈故淵,對不對?”
“嗯。”沈春來點點頭,看著麵前狀態不佳的女人,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問的大概太過唐突了。
許久,麵容姣好的女人垂眼,柳眉下那雙混沌的眼睛被濃密的眼睫遮住,她笑了。
這個笑太過倉促,就連那股意外的複雜情緒也被隨之帶走。
像是自嘲,也像是在難過。
“我不是神。”崔久溫搖頭,聲音發澀。
“這裡是哪裡?”她又問。
“這裡是……”沈春來自剛才說話起就吞吞吐吐,“軍區。”
崔久溫抬眼,看得出來,他一點都不擅長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