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不曾生在這樣的修羅場之中,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呢?
——可是,我們無法不殺人,因為我們要保全自己。
在那個年代,每個人都是悲涼的生物。
廝殺於戰場,死去的是敵人,流血的是自己。所謂的流血,那是心在流血。當血流儘之時,那麼這個人便真真正正地死去了——不是□□的死,是精神的死。
櫻井一族的人,便是最好的象征。
全部,全部,都是行屍走肉。
在櫻井千之嵐十歲的時候,長她五歲的姐姐——櫻井無言曾經這樣告訴過她。
“所以,千萬不要成為那樣的人呐。阿嵐。”彼時,無言給千之嵐滾燙的額頭墊上濕毛巾。
“是,姐姐。”千之嵐意識模糊之中聽到那句話,乖乖地答道。
櫻井一族,是侍奉幕府的家臣,世世代代聽命於天皇與將軍。為了他們殺,為了他們戰。好像他們的忠誠心從未被懷疑過。年幼的千之嵐曾經問過家裡的許多大人,而他們都回答說:“我不知道我們這麼做對不對,但是,我們確實應該這樣做。”
她問姐姐的時候,無言卻與其他人的答案都不一樣:“都是白癡。”
……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現在千之嵐還依舊記得。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行屍走肉,但是她卻不得不殺人。
……
十歲的時候,千之嵐已經偷偷瞞著族人,拜在了鬆陽門下。然後那一年,她見到了鬆陽從戰場上帶來的那個孩子——阪田銀時。
鬆陽背著銀時回來的時候,鬆下私塾的桂、千之嵐、高杉都湊過去。
“老師,他是誰啊?”
微笑著的男子放下銀時,摸摸銀時亂蓬蓬的天然卷,說:“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個在戰場上‘吃屍體的鬼’。自我介紹一下吧,銀時。”
銀時還是那樣一副死魚眼:“我的名字是阪田銀時。”
“好簡潔……”千之嵐抽嘴角。
“果然是單純的自我介紹……”高杉抽眼角。
“少年,你缺乏詞彙啊……”桂老成地點點頭。
鬆陽把三人一個個介紹給銀時,然後道:“從今以後,銀時也會在鬆下私塾學習,大家要好好對待他哦!”
“是!”
在鬆下私塾學習的每一天都很快樂。至少在那些學生們而言。
他們謹記著鬆陽的每一句話,然而記得最清晰的一句就是:
——“刀的本質是斬人,而武士的本質,卻是將斬人之刀,變為守護之刀。”
“守護什麼?”
“守護自己最重要的人與物。”
“刀,不是用來保全自己的。”
九年之後,千之嵐在戰爭之中,依然記著這句話。
刀是用來守護的。
我守護的是什麼?
這個國家麼?
大概是的吧。
就這樣抱著模糊地信念在戰場上殺出鮮血之路。
然後,高杉告訴她:“這個國家不值得守護。”
已經,腐爛了。
我要守護的,應該是改革之後全新的日本,而不是如此潰爛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