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禁地之吻(1 / 2)

伊撒爾剛才看見的情形在他腦海裡翻覆著,和難以忘卻的魔族曾經對他所犯下的暴行的記憶在某個角度上重合起來,令他覺得腹中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他不辨方向,毫無目的的飛著,飛了很久,冰涼的夜風使他漸漸清醒了一些,開始覺得自己方才的行為不可理喻。梅丹佐這樣,與他伊撒爾有什麼相乾?能說梅丹佐點兒什麼呢?過去他在心裡想到梅丹佐的時候用得最多的詞無疑是“完美”,對伊撒爾,這個詞意味著高貴、善良、仁慈,救命之恩和種種其他。今天所見的和過去體會到的那個梅丹佐完全不同,難道,這就是梅丹佐的陰影一麵?他對自己無緣無故的衝動感到懊悔。

他停下翅膀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荒廢的花園的上空。過去他從未進入過這個地方,梅丹佐的府邸麵積大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其中的一部分區域是封閉的,禁止任何天使進入的禁地。他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置身的這個地方,麵前是一條用白色石子鑲鋪的小路,通向一座簡樸卻大氣的房子。房子前麵立著牌子,上麵寫著“此地禁入”的告示。天國的屋子照明靠的是會感應天使氣息的原石,原石感應到天使的氣息就會自動亮起來,這屋子裡一片漆黑,明顯沒有天使在裡麵。不過這屋子好象維修打掃得很好,牆壁沒有剝落之處,門窗上也沒有積灰,梅丹佐府裡到處都是華麗精美的建築;唯獨這一座樸素無華。伊撒爾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拾步上了台階,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被原石發出的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意外的,裡麵器物十分整齊乾淨,看來要麼是收拾得整整齊齊才封閉上,要麼是它的主人突然消失沒有回到這裡。

和外觀不一樣,這個房間充滿了夢幻色彩,牆壁是綠色和銀色的,天花板則是黃金色的,正中放著一張精美絕倫的豎琴,這豎琴絕非凡品,而且看來有些年頭了。伊撒爾不禁遐想著,當豎琴的主人端坐琴前,雙手如行雲流水般飛舞撥動琴弦時,形態姿勢該是何等優美啊。房間的牆上掛著幾張畫,其中一張是人物畫像,上麵的兩個天使親密地手牽著手,一個是梅丹佐,一個是一位美貌不亞於梅丹佐的少年,兩人並肩站著,十分嚴肅,極端美麗。梅丹佐並不比那少年高多少,兩個都穿著一身白,那少年的發是豐潤的番紅色,眼睛明亮有神,帶著高貴子弟常有的高傲輕蔑神氣,又仿佛蘊藏著無數未知的秘密。伊撒爾總覺得這少年和他是舊相識,便加意端詳,突然間他恍然大悟:這少年的臉和他自己的臉幾乎是一模一樣!隻不過一個是褐發黑眸,一個是紅發綠眸。他不禁想知道這少年是誰,尋思著這少年到底是什麼身份,和自己會不會有關係。不過他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畫像上的少年的翅膀是四隻,冰藍色。一對天使夫婦的孩子翅膀數目一般等於夫婦倆翅膀數目總和的一半,如果夫婦倆翅膀數目總和是十或六,那麼孩子的翅膀就是四或二。看翅膀數目就知道著少年絕對和他不是兄弟了。解除了這念頭,伊撒爾又在房子裡轉了轉,這房子裡其他的物件也都很平實,和梅丹佐的風格不一樣。最後,曾經是豎琴歌手的他,忍不住又走回到那張豎琴旁邊。

豎琴是天使們喜愛的樂器,具有無以倫比的美妙音色,尤其在演奏琶音音階時更有行雲流水之境界;音量雖不算大,但柔如彩虹,詩意盎然,時而溫存時而神秘,是自然美景的集中體現。天國第一、二重天的流浪傳道團裡,往往有專門的豎琴彈唱歌手,他們用豎琴歌唱生活,讚美主神。傳統的豎琴是用直接用手指甲彈奏的,據傳說,假如一個演奏者的演奏使聽者感到苦惱,他的指甲就會斷裂。由這個傳說衍生出來了對優秀和蹩腳豎琴手的稱呼:“指甲美麗”的天使和“指甲脫落”的天使。伊撒爾就是一個“指甲美麗的天使”。

自從他受傷後到現在,還一直沒有摸過豎琴,看見這豎琴,勾起了他對過去生活的回憶。傳道團的老天使說,他是另一個傳道團從第一重天的一個山坡上被揀回去的,那時候他昏迷不醒,身邊沒有任何能證明他身份和年齡的東西。後來,幾經輾轉才來到這個傳道團。他自己沒有來到傳道團以前的記憶。年齡還不成問題,反正這模樣肯定也就是八九百歲,倒是身份問題常常困擾他,他時常渴望能夠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人到底在哪裡。在寂寞困惑的時候,總是渴望親人的安慰和愛護,在彆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說他是個孤兒的時候,他總是在心底默默的說:“我不是孤兒,隻是我的父母都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他不知不覺地伸出手撫摸著豎琴的琴身,滑過琴弦,乾淨、單純的音符跳了出來。他想想這裡橫豎也沒有誰會來,彈得輕點應該不會被抓住,便安心坐下,開始彈奏。這豎琴音質很美,音域很寬,泛音表現同樣出色,伊撒爾在演奏時隻覺得猶如瀑布飛流直下般流暢自如,於是便全神貫注地演奏起來。也不知道彈了多久,正在快慰之時,突然聽到屋外有很大的動靜,不由呆了。

院子裡不知道哪裡飛來了一人一騎,那天馬放聲嘶鳴,隨後好象掙脫控製飛走了,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的響聲,那騎手好象是……從天馬背上摔了下來,神,千萬彆出什麼事!急著出去幫助那不幸的騎手,伊撒爾顧不得自己是偷偷進入這房子的,一頭衝了出去。

星光稀稀朗朗,照在地上那大天使身上,他仰麵望著夜空,一動不動。

雖然他穿上了衣服,銀色的繡著粉紅花紋的長衣,伊撒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忍不住想起今天晚上看見過的他的樣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這時他慢慢轉過頭來,看著伊撒爾。那種眼神如此憂鬱,如此無奈,仿佛滿載著絕望,滿載著憂傷。

伊撒爾莫名其妙的砰然心跳,呼吸提速。梅丹佐盯著他的眼睛,仿佛望進他靈魂深處,雙眸的顏色在夜的黑暗裡異樣的深。

“我找到你了。”梅丹佐的聲音異樣,低沉沙啞,不似平時的柔和。

他恍惚間發現梅丹佐的唇烙上自己的唇,溫柔綿長的一吻,帶著醉人的醇酒的芳香,吻到眼神迷離,吻到世界顛覆。回過神時聽見梅丹佐一遍遍在耳邊低語:“我愛你。”伊撒爾覺得十分詫異,那種感覺難以言喻。意外?震撼?無暇考慮,梅丹佐卻已經開始攻城略地,繼續著熱烈纏綿地吻了下去。伊撒爾聽到自己理智的弦繃斷的聲音,深深沉湎在這溫軟火熱雙唇之中,那種感覺,似曾相識。梅丹佐用力抱起他走進房裡。

梅丹佐的雙手堅定有力,透過衣料可以感覺到梅丹佐的心跳、熱力,他的氣息在伊撒爾耳旁繚繞,低低的愛語在空氣中浮動,梅丹佐重複著隻是說:“我愛你,我愛你”,含混,破碎,如同靈魂的□□。他用力的擁抱著伊撒爾,象是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裡。欲望在彼此間迅速展開,滲入靈魂深處。梅丹佐肌膚火熱,呼吸急促,伊撒爾被他這麼抱著,不免漸漸情升意動。不經意地伊撒爾的手探入梅丹佐長衣下擺,滑過梅丹佐光滑結實的背向上繞去。那瞬間,伊撒爾恍然有種錯覺,仿佛過去,久遠的時候,在這同樣的地方,這同樣的事情,他覺得自己仿佛走進了一段模糊的記憶裡。

袒露在空氣中的肌膚被絲絲微寒引發一線顫栗,欲望卻幾乎是無限地在繼續張揚。伊撒爾本能的貼近梅丹佐,他已經全然迷失了自我,隻剩下單純的渴望,不管不顧的探索,渴望要承受更多的情熱。手無意識地掃過梅丹佐的敏感點,梅丹佐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僵住了。猛然間,梅丹佐捉住了他的手,清楚的說,不要這樣,伊撒爾,不能這樣,清醒一點。隨後梅丹佐徹底的把伊撒爾從懷抱裡推了出去,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那種潛伏在空氣中的,一觸即發的情欲消散了。

伊撒爾鬆開擁著梅丹佐的雙手,掩住自己的臉,他覺得腦海一片空白,低頭看見自己衣杉不整,地上是梅丹佐零落的衣帶,他感覺到被欺騙的絕望,感覺到被戲弄的羞恥,覺得痛苦不堪,寧願自己是身在夢魘,卻被梅丹佐一聲聲的“對不起,對不起。”拉回現實,提醒他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在之前梅丹佐引誘又拒絕的行為的刺激下,伊撒爾體內的傲氣開始沸騰翻滾,他想甩開梅丹佐,卻被梅丹佐緊緊拉住。他憤怒地看向那天國極其高貴的人物,意外地發現,有晶瑩的液體,在梅丹佐麵頰上大滴大滴的滑落。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在哭,那大天使無力地滑下去,跪在地上,把臉埋藏在伊撒爾的膝上。

出於一直以來對梅丹佐的深切的尊重,伊撒爾覺得不知所措,他慌亂地想把梅丹佐扶起來,口裡說著:“殿下,您不能這樣,您在侮辱您自己。” 梅丹佐卻依然跪著,把臉埋得更深,他用極度絕望,極度惆悵的聲音說:“不要緊,就讓我侮辱一回……最後一回……我太悶了。”突然他抬起臉仰望著伊撒爾,用爆發的火山般的感情說:“有誰知道我的心,我的痛苦!我的感情!”

然後,伊撒爾聽到了一個故事。有著極度浪漫的邂逅、極度幸福的過程,還有——極度悲傷的結局。

最後,他們一起走出這房子的時候,他耳邊還一遍遍回響著梅丹佐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