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弄。 一切隻是愚弄人而已……(1 / 2)

原來春天的風也可以這樣蕭瑟。他看著她不帶感情的臉,心裡泛起死一樣的哀傷:“你,從未喜歡過我嗎?”他絕望地問,卻又忍不住揣著希望。複雜的情感在他的眼底堆積,厚厚一疊。

她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彆過頭去:“彆鬨了,好聚好散不行嗎?”

他眼底的最後一絲光亮消失,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應當如她所願,好聚好散了。可是——

“原來從頭到尾認真的隻有我一個,原來你一直都在愚弄我!”

這些悲淒的話本不該不公平地傾訴給她的,可她那麼不公平地說分開,他也隻是……在乎她而已啊!

他深深看著她,目光像水一樣流淌在她的臉上,她亦不躲避,與他對視。那樣的決然,讓他感覺陌生起來。

“暫且到這裡吧。”有人說。

他和她停止對視,不約而同變得如釋重負。

說話的是白石,丁子茶發色,左臂不知何故纏著繃帶。此刻他正站在漆紅木枝的舞台下,手反複摩挲光滑而瘦削的下巴,“嗯嗯,決定。用這個作為學園祭社團活動的節目足可以。”他盯著台上的男生,目光曖昧起來,“謙也的表演能力不錯。”

忍足謙也略活動一下肩膀,一臉無奈。“我就是不明白學校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我們學園祭的事情,隻給我們留下兩天排練時間算什麼啊?”他看著白石,眨了眨眼睛,“學園祭是在三號那天,沒錯吧?”

白石微笑時也在撫摸自己的下巴。他說,“是啊,今天早晨我接到通知也吃了一驚。”

“謙也。”台上的女生被冷落了很久,這時才開口說話,聲音平靜得嚇人。忍足謙也吃了一驚,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疏忽,於是討好地湊了過去。

“小落,來休息一下吧。不好意思,網球部的活動還要拜托你幫忙。”

“這不重要了。”藤野落靜靜地說,她立在陰影裡,陽光缺失,她的臉越發顯得撲朔迷離。“忍足謙也,我們,分手吧。”她終於舍得開口,卻說出這樣驚人的話來。

空氣裡細小的塵埃上下翻湧,忍足謙也喉結一動一動,呼吸帶起疼痛,像有人刺破了他的肺。“藤野落,”他聲音輕顫,“你是說真的嗎?”他認真起來了。隻有認真的時候他才直呼藤野落的名字。

藤野落勉強做出一個表情,姑且稱之為苦笑:“對啊,對台詞什麼的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遠山金太郎在台下看了半天,忽然抬起頭,很大聲地問:“謙也和落不是在對台詞嗎?”

白石單手按住他的頭,低聲說話,視線卻沒離開台上的兩個人,“彆說話,這是很嚴肅很嚴重的事情,就像浮島學妹不給你做飯團的性質。”

“浮島學妹……木槿?啊!”小金一躍而起,狂奔而去:“木槿不給我做飯團可不行啊!”

好吧,一切都安靜了。白石又開始撫摸下巴,觀摩台上對立的兩個人。

“如果一定要問理由的話,就是你太奇怪了吧。”藤野落淡淡地說。“家裡養那麼多鬣蜥,我說不害怕,隻是說說而已,哪有女生喜歡那種東西啊?橡皮擦永遠比我重要,是不是隻有藤野落變成藤野落形狀的橡皮擦你才會喜歡?”

“不,我……”

謙也要說什麼,卻被藤野落打斷了。“不必再說了,我已經累了。就當作,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愚弄你吧。”

她走到台邊,小心翼翼蹲下去,手撐著木質台子跳下去,沾了灰塵的陽光那樣古舊,在她臉上流轉開來,浮起一層模糊不清的金色,讓看到的人昏沉。“再見。”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向門外走去,初時很慢,漸漸加速,最後成了跑著離開。

“啊喂……”財前光衝著藤野落的背影發出殘缺不全的音節,卻又慌忙停了,因為實在不知道以他的立場該說些什麼。他隻好轉向忍足謙也:“謙也,你該去追她才對吧?”

謙也低下頭,專心研究舞台上鋪著的紅木地板。很多處漆皮已經脫落,露出青黃的木色。謙也盯著自己腳尖處的一塊斑駁,忽然笑了起來,輕輕說,“不必了,我已經明白了。”

這……自以為是的笨蛋!財前光也開始低頭研究地板,心裡不知把謙也罵了多少個來回。忍足謙也和藤野落,那對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鬨鬨的小情侶,不知惹多少人嫉妒,居然就這麼……戲劇化地分手了?眼下謙也又如此輕描淡寫,真讓財前光覺得以前兩人種種都是愚弄人。

果然,與其像那兩個人一樣,甜蜜時羨煞旁人分手時驚煞旁人,不如像他和淺野瞳一樣,平平淡淡長長久久。

藤野落跑了一段路,終於停了下來。這天氣,暖得讓人疲懶。道路兩旁樹上的葉子綠得深深淺淺,將陽光反複篩選才撒到地上,成一片清亮的光點。風飄忽,光點閃爍不定。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很安靜,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藤野落胡亂摸了一把額上的細汗,氣鼓鼓地叉起腰來。笨蛋謙也,笨蛋!就算說了分手他也應該追出來的不是嗎?難道他心裡她真的不重要嗎?和剛剛的淡漠以致冷情不同,藤野落憤憤鼓著臉,眼睛因為情緒激動而濕漉漉的。麻雀們在葉底探頭探腦,藤野落不甘示弱,瞪視它們,卻終究抵不過它們的數量眾多和閒言碎語。

她一跺腳,跑出去好遠,把麻雀的嘰喳聲拋在後頭。不管不管了,下午第一堂課結束後,她就去找他。

白石藏之介回到教室時有進入鬨市的錯覺。一群人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呼喝,好像是在玩誠實與勇敢。白石的目光穿越人群,徑落在一人臉上。那人正深陷混亂。

今枝堇感受到白石的注視,不禁抬起頭來,略帶無奈地一笑。她是被朋友強拉上陣的,沒想到成了大家群攻的中心。

白石的眼神無限柔軟起來,笑意愈發溫潤動人。

又有人看到白石,伸手招呼:“藏之介來啊,堇要輸掉了。”

“真沒辦法。好吧。”白石隨和地應允,踩著不疾不徐的步子,向鬨市中心走去。那麼多人,那麼混亂,他卻依然溫文儒雅,隻是眼底閃過洞悉全場的光。他修長的手指再自然不過地穿過今枝堇的長發,伏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