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寧側過身看向彆處:“我……我想明年會試中了之後,就不讀書了,找個私塾教書或者……”
“楊書寧,你在說什麼?”沈棠蹙眉打斷他的話,往後退了一步,上下掃了他一眼。
她一生氣,就連名帶姓的喊他。
楊書寧低下頭。
沈棠肅起小臉來,背起手一板一眼像模像樣的訓斥人:“師父臨走時怎麼叮囑你的?他說叫你無論多苦多難都要讀書。
你現在和我說,明年考完不讀了?楊書寧,你要不要跪到師父他老人家跟前去再說一遍?”
楊書寧低頭不說話。
沈棠知道他表麵看著好說話,其實骨子裡有他的堅持,倔強的很,這是還沒服氣呢。
她故意“哼”了一聲,當先便走。
楊書寧跟上去,還是半晌沒有說話。
沈棠氣哼哼的一腳將眼前的小石子踢的老遠。
“姐姐……”楊書寧緊走兩步,拽住她袖子:“姐姐彆生氣了。”
沈棠回頭,便見他目露祈求,眉眼乾淨乖巧像隻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你彆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來哄我。”沈棠心軟了,嘴上卻不讓步:“我問你,你可知道錯了?”
無論如何,楊書寧的書肯定是要讀下去的。
“我隻是不想讓姐姐再為我操心……”楊書寧鬆開她的袖子,神色黯然。
等明年考完,再讀三年,他十九,沈棠就二十二了。
襄王世子六年沒有娶她,還會再給他三年嗎?
即使給他時間,他一無所有,拿什麼讓她幸福?
沈棠瞪了他一眼:“那些事情不用你管,你隻管好好讀書,將來封王拜相,我還愁沾不到你的光嗎?”
楊書寧又沉默了。
“楊書寧,我真生氣了!”沈棠拔高了聲音,氣呼呼的轉身便走:“隨你讀不讀,誰要管你。當初去金陵讀書時,還說什麼都聽我安排,如今你是長大了,翅膀硬了……”
“姐姐,姐姐!”楊書寧追上去拉住她:“我知錯了。”
“你怎麼會錯。”沈棠轉過頭去,語氣還是生氣的,唇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楊書寧目光柔和的注視著她:“我聽姐姐的。”
“這還差不多。”沈棠這才又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回去吧。”
楊書寧跟上她的步伐,語氣隨意的問她:“姐姐和襄王世子的婚事怎麼樣了?”
他攥了攥手,緩解心裡的緊張。
“彆提了,說起這個我便心煩。”沈棠撅嘴埋怨道:“先前他在邊關六年,也就罷了。如今他回來了,也隻字不提成親的事,父親和母親每日都催我,出了門那些人也要議論我,煩死了!”
楊書寧側眸看了她一眼:“姐姐沒有試探過襄王世子的意思嗎?”
“彆說試探了。”沈棠更來氣了:“那日四妹妹的二胎滿月,我都明著跟他說了。可他倒好,理也不理我,轉身就走了。”
楊書寧看她:“看來襄王世子不是良配。姐姐不想退親嗎?”
“退親?”沈棠怔了一下,搖頭:“先不說我父親肯定不許。再說,我都已經耽誤六年了,這時候退親,我還能嫁給誰?”
難道真像許宜晴她們所說的,給人續弦?找個鰥夫?
不行不行,她想想就不寒而栗。
趙予雖然那個狗脾氣是不大好,可他至少長得好看,並且位高權重啊。
楊書寧張了張口,終究沒有勇氣說出來。他看著沈棠稠麗的小臉暗暗下了決心,他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兩人說著話到了家門口。
“我去王嬸家說一聲。”沈棠朝王嬸家的方向指了指。
楊書寧跟了上來:“我和姐姐一起去。”
“不用,你去幫她們一把,我餓了。”沈棠攔住了他:“我拿點豌豆苗就回來。”
她想著去找王嬸問問,看看誰家有銀子先給楊書寧拿著,她回頭再讓和兒將銀子送來。
*
“嬸子,在家嗎?”
沈棠進了王嬸家的院子,口中招呼著。
“曖,來了!”王嬸應聲從門內出來了:“棠寶兒來了,快進來。嬸子這裡有事,還沒做飯呢。”
“王叔回來了呀,我不在這裡吃飯了,書寧他……”
沈棠話說了一半,吃了一驚,險些一口咬到舌頭。
趙予竟然端坐在王嬸家的屋子裡,麵前放著一本冊子,手裡提著筆,那雙極黑的眼睛正注視著她,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沈棠心跳了一下,纖長的睫毛扇了扇,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趙予怎麼會在這裡?
“棠寶兒彆怕。”王嬸將她護在身後解釋道:“這是上京城裡來的大官,專門管你生哥那個官貸的事的,這回要是能翻案,咱們家就能解脫了。”
王嬸的兒子王生,早年在縣裡酒樓跑了幾年夥計,後來想開個小酒館銀錢不夠,王叔咬牙借了官貸,說好的五年還清,誰知道官府衙門居然也做利滾利的事,王嬸一家被逼的幾乎沒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