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小叔的農家樂規模還是十分可觀,就算半夜也有人值班,紅色的柚木門很快被打開。洗完澡後,遲暮皺了皺眉,還是沒有去客房,用鑰匙打開了自家小叔的房間,拿了薄被爬到了床上。
“小遲……?”一個聲音含糊地問。
“安靜,睡覺。”遲暮閉上眼回答。
身邊有細微的動靜,但很快一切都寂靜下來。遲暮睡得並不沈,早上起來比自家小叔還早,天才蒙蒙發亮。
自己之前胡亂擺放的鞋子居然不見了,腳踏在床下的木板上,冰涼的感覺十分舒服。正在發愣,一個長相毫不起眼的青年推開了門,手上拿著他的鞋子與衣物,規矩地放下然後退了出去。差點忘了,自家小叔晚上從來都不把鞋子放在屋內。
遲暮回頭看去,遲西已經從床上撐起了身體,但對於半夜爬到自己床上來的遲暮他什麽也沒問,隻是說道:“怎麽醒得這麽早?”
遲暮還沒有回答,門又被推開,之前那位默不做聲的人將洗漱用具帶了進來,遲暮突然認出了這人,從自己記事起他就在了,小叔叫他什麽來著?遲暮眯起眼看著遲西,敢情這家夥平時過得是地主老爺的生活,衣服該不會還要人家幫忙穿?
注意到遲暮的眼神,遲西咳嗽了一聲,起身赤腳站在石質地板上,轉到屏風後自己換了衣服,再走出,穿上了默不做聲剛帶進來的軟布鞋。
遲西直起身體時發現遲暮已經離開了。
“我有名字,叫夏不來。”遲暮路過涼亭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平靜說道。
“下不來?忘了告訴你,我叫上不去。”沒品的□□少爺冷笑道,這家夥耍自己玩嗎?
“尚先生……”名叫夏不來的屍體微笑,“請問你能不能不要再阻攔我吃飯了,我被困在那裡十幾年,情況了解區域僅限那個房間而已。”
無意再與這些人扯上任何關係,但遲暮還是鬼使神差地來到涼亭坐下,叫了早餐。
“這是什麽東西……”□□少爺好奇戳了戳像米一樣的顆粒狀物體,難道是傳說中的炒米?遲暮抬眼看過去,這東西好像有點眼熟,但在他想起來之前那位好奇心十足的□□少爺已經吃了下去。
口感有些脆……這是哪個品種的米?
“那是蒼蠅的幼蟲。”遲暮突然想了起來,這道菜好像還是小叔這裡的一道特色菜,但有人先於他回答了□□少爺。
“蒼蠅的幼蟲……”□□少爺念了念,然後臉色一變,衝到欄杆邊乾嘔起來。
“我問過了,衛生質量絕對有保證,這是吃牛奶和蜂蜜長大的,”夏不來笑眯眯說道,“說不定吃得比尚先生你還營養。”
“這家夥……”遲暮嘴角抽搐了幾下。但突然想到那時看到他,眼前這人之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實在不認為那種密封條件下屍體還能長蛆,而且蛆居然能存活那麽久……那麽剩下的可能性不多了……難道是?接著遲暮被自己的想法惡心到了。
遲暮從遠處仔細打量著夏不來,他臉上表情從容平和,倒有幾分自己小叔的味道。隻要夏不來不獸性大發殺了人就行,遲暮也懶得再仔細去想。吃完後閒著沒事,幫著夥計給散養的家雞撒稻穀,清晨的空氣還是相當好的,坐在樹下有種迷蒙之感。
如果不是從天而降的某位的話,大概這一個上午都要在無所事事中度過。事實上,在看到那位凶神惡煞突然登場時,遲暮心中有些吃驚,但也有意料之中的感覺,畢竟那個眼神給他的印象過於深刻。
“我本想速戰速決,收拾完他就來收拾你,”男子如果不是掐著自己的脖子,遲暮一定很稱讚凶神惡煞利落而瀟灑的動作,“不過下一秒你就砸了我的頭,所以我改主意了。”男子眼神中透露著殘忍。
突然起來的一道疾風卻逼凶神惡煞鬆開了手,他抬起手,不出所料手上是一道極深的傷口,血順手腕流下,染紅了挽起的袖腕。凶神惡煞抬起頭來看向襲擊他的人,看到遲西手上的菜刀時嘴角似乎抽搐了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遲西攔在遲暮身前,平靜說道:“莊十三先生,你誤會了。”
“誤會?”眼前的人似乎認識自家小叔,被傷了卻沒有動手。
“他是小侄遲暮,他身上那些氣是因為他的手鏈所致,這是個誤會。”
莊十三聽到遲暮名字後一愣,然後看向遲暮,臉色微微變了變,扭過頭又看向遲西,遲西微笑以對,客氣問道:“莊先生是否有意到寒舍小憩?”
莊十三眼神極冷,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從矮小的院牆跳了出去。
“十三少,發生什麽了?”在門外接應的人問道,遞過莊十三他的風衣,“怎麽什麽收獲都沒有?”
“你知道這家是誰開的?”莊十三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接過了黑色的風衣,如果遲暮看到大概又會讚歎此人身體溫度控製係統失靈的嚴重程度。
此人穿著,即使是在夏天也不露出幾處皮膚,整個人給人陰冷和深沈之感。而遲西卻是經常是長褲配簡易的唐裝,夏天乘涼時會將褲腕一挽了事,與莊十三相比,遲西總是顯得閒適而悠哉。
“誰?”
“遲家的昀字輩最小那位。”
“嘖,”那人一臉嘲諷的表情,“他還以為自己是當初的昀西君嗎?”
“說真的,遲家十幾年前已經沒落到隻剩兩個人的地步了,至於這麽好麵子?恐怕那兩人連最簡單的符咒都無法辨認,到時彆哭著跑來求我們才好。”他誤以為是遲西出於前三大術師家族之一的麵子而拒絕莊家的人滅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