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腥味彌漫。

頭重腳輕的感覺灌滿整個身軀，他意識恍惚地將刀插回刀鞘時，身子一個仄歪便倒在了沙地上，沉重的腦內時不時浮現出森川瀾的背影。

[不行……森川還……]

捏緊拳心，豎起手肘企圖爬起身——待他艱難地支起上半身時，陌生的強大靈壓倏地疾速接近！他撐起眼瞼，這才勉強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紅發女人。

不，是瓦史托德。

她姣好的麵容上五官卻猙獰地擰在一起，灰色的眸子緊凝著他，瘋狂的殺氣四溢，甩手衝他咆哮著質問：“凱斯尼安呢？！你這家夥——殺了凱斯尼安！？”

混亂不清的意識裡還能判斷這個瓦史托德便是適才拖走森川的亞卡莉塔，他費力地站起來，手裡拽著斬魄刀搖搖晃晃地直起身，仿若沒有聽到她危險的語氣一般喘息著用乾啞的聲線反問：

“森川在哪裡。”

對方終於徹底被激怒，拔腿便瞬間移動朝他衝過來，騰騰四竄的殺氣和駭人的靈壓怔懾得他不能動彈！眼看著麵目猙獰的瓦史托德嘶吼著要將自己撕成碎片，他亦隻能微微睜大暖橙色的雙眸，眼簾都忘記磕上。

身側突地一陣微風掠過，耳畔一聲利器之間的刺耳摩擦——平子稍稍動了動手臂，眨眨眼後前邊就已佇立了一個熟悉的米金發女子，正持刀擋住了氣勢洶湧地向自己衝來的亞卡莉塔。

“森川……？”迷迷糊糊地喚出聲，麵前的女子卻置若罔聞地釋放出愕人的靈壓，竟逼退了與她正麵衝突的亞卡莉塔！他微愣，聽得森川瀾淡定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縛道之二十一，赤煙遁。”

巨大的煙幕瞬間籠罩四周，平子還未來得及反應，後領口便被人用力一拽，被動地被拖著瞬步逃離——

等他暈暈乎乎地發覺自己被隨手甩到石岩旁的軟沙上，才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陣，沙啞著出聲：“森川——”“我知道包袱沒了，發信器還在。”印象中沉穩冷靜的女聲在頭頂上方響起，他竭力睜眼的同時又聽聞她再度開口：“剛剛你戰鬥的時候我都在看。”

“搞什麼啊你沒事的話至少出個聲啊……”嗓子乾澀沙啞得難受，由於感冒而引起的口渴感覺現在才強烈起來，他咂咂嘴，口舌乾燥，有種臨近脫水的感覺。身畔窸窣的腳步聲漸近，他感覺到自己被小心地扶坐起身，艱難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後終於睜開了眼，勉強看到森川瀾多出幾道細小劃傷的臉。

她端起不知哪裡弄來的木碗，遞到他麵前麵無表情地道：“快喝，脫水的話會更麻煩。”因口乾舌燥感逼得特彆難熬，他聽話地頷首想要喝下碗中的東西，卻在嗅到碗內淡淡的腥味後瞪大了眼——碗內盛著的是薄薄一層血液，不多，但觸目驚心。

他一個激靈差點將碗打翻，幸好森川瀾像是早料到他的反應一般握緊了碗。“森川你腦子秀逗了嗎你！！”雖說是想驚叫出聲，平子卻無奈地發現自己的嗓子根本無法發出氣勢逼人的聲音，僅能喑喑啞啞地像個小媳婦一般哼哼，“你究竟是抽了什麼風啊你居然讓我喝你的血——”

“現在叫我去哪裡幫你弄瓦史托德的血。”她回答得平靜。

“誰要喝瓦史托德的血啊——”他齜牙囧臉。

“那就快喝。”她趁亂渾水摸魚。

“滾啦——就算你拔光我全身的毛我也不會喝你的血！”他掀開她的手氣勢全無地嚷嚷。

“平子真子，”皺眉些微不耐煩地看著他，米金發女子揚高了語調，“不要不識時務。我們都要活著回去——你還有家人等著不是麼？”

微微一怔，他齜牙撇過臉，躊躇幾秒後還是氣惱地接過碗，斂眸看了看碗裡的血，又瞥眸瞅了瞅她沒什麼表情的臉，故作不滿地朝她嚷：“好啦你轉過臉去啦——這樣看著我喝你的血不會感覺很變態嗎喂！”“嗯。”她點頭，偏首轉過臉不看他。

低頭屏息，平子再度猶豫兩秒，接著唇瓣貼上木碗邊緣，昂首將腥甜的鮮紅液體一飲而儘。百味陳雜已不足描述此刻的感覺。

之後不知是什麼原因，森川瀾架著他花費了比他預計之內要短相當多的時間尋到了靈子記錄器做下的記號，又在他詫異的叫嚷下不由分說地掏出了他藏在腰帶內的發信器，熟練地操作過後打開了黑腔，拽著他瞬步踏進了無底洞。

直至重見天日後，他才恍惚地覺得這種情況壓根就是森川瀾在救他，而不是自己去虛圈救森川瀾——不過思路到達這裡，他便也終於鬆了口氣後乾脆地閉眼倒下了。

不清楚自己暈倒了多久，僅是在半清楚的意識中模模糊糊地聽到久保竹也和森川瀾的對話。

“……實力如何，阿瀾？”

“很強。低估也是隊長級。”

平子真子直至兩百餘年後才知道，她所說的“很強”，並不是指在虛圈遇到的瓦史托德。

她指的，是僅憑始解便解決掉一隻瓦史托德的平子真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