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探親(下) 上墳?上什麼墳?……(1 / 2)

[死神]雲翳 柒*******殤 5633 字 10個月前

早上一番混亂後,在森川瀾的掩護下,平子撈上一盒點心跟一大壺酒就撒丫子逃出了久保竹也的魔爪。

他拿著通庭證提腳瞬步往西區衝。一路上除了刮過耳際的濕潤涼風外,他沒有多注意周遭其它的景致,一心隻想著要快些趕去家裡看看兩年未見的那兩個家夥。

[啊拉……上次寫信回去,肯定把我當上五席的事情到處宣揚了~這回告訴他們我升任了三席,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表情……]

到了第39區,平子真子才駐足,理了理自己隨意套上的灰色浴衣,又抬手捋捋自己的金發,確認形象良好後才將手伸進袖管裡,哼著小曲邁開步子往熟悉的方向踱去。稍微昂起下顎抬頭凝望鈷藍色的天際,被暖陽鑲嵌上一層柔和米金色邊緣的雲層疊加著懶散浮動,悄聲無息地緩緩在蒼穹中挪移位置。

迎麵拂過的微風仍摻雜著幾絲零星的涼意,街角的野雛菊晃悠著伸展開來的花瓣,托起一片暖陽,柔嫩的間隙中溢出幾線斑駁。抽出嫩葉的枝芽還無法悠閒地在春風中搖曳,但他耳畔已回響起當初離開這條街時所聽到的樹葉相互摩挲的窸窣。

前邊有幾個孩子聚集在一起玩耍,吵嚷聲打破了前一刻的安逸,讓他稍稍無奈,伸手歪頭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管過了多少年這種吵鬨聲都還是很煞風景啊……]

“噢!真子——是真子嘛?!”身側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女聲,平子微微偏首,便見到一旁小吃店裡翹著二郎腿一手拿著扇子拚命搖晃一手抓著冰棍含在嘴裡的墨發女人,她瞪大了紫眸欣喜地看著他,卻沒有要站起身迎上前的意思。

略微睜大了橙眸,他囧臉慵懶地持著駝背的姿勢,繼續旁若無人地掏著耳朵,隨意道:

——“啊,是無口娘啊——”

下一秒,那隻冰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砸了過來,正中他的臉的同時伴隨著女人不滿的嚷嚷:“KUSO告訴過你不要叫那個名字!!”

他吃痛地捂住臉,低聲揶揄著都一大把年紀了明明就是無口還玩傲嬌……

被稱為無口娘的女人拍了拍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探出身又捎過一根冰棍塞進嘴裡叼著,另一隻手則是拿起算盤啪啪啪幾下,不忘翻著白眼,由於嘴裡叼著冰棍而有些吐詞不清:“一回來就浪費我的冰棍,你小子也不見長進長進——連帶上回的十四根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我看看你欠我多少……”

“喂喂剛回來就敲詐我一筆你算什麼故交啊混蛋!!還有——你那一年四季都吃冰棍的特性到底是多大一個槽點啊口胡!!”掌心觸到臉上因沾到半融冰棍而發粘的觸感,他齜牙咧嘴地朝她走近,未待她張嘴便率先道:“看在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給我一點水洗臉吧無口娘——”

他話音剛落,曲著腿坐在椅子上的墨發女人就扭過腰捏過手邊的木盆,想也沒想便側過盆口一撇手臂將整盆的水精準地潑在了平子齜著牙的一張囧臉上,而後隨手將木盆扔到腳邊,繼續敲著算盤念叨得含糊不清:“交情個毛啊交情,彆以為我不記得你經常跟股亦那小子來偷我酒的帳——要不是看在今天你是來上墳的,我才不會舍得用食水來給你淨身……”

原本正抬手要甩去下巴上滴落的水,卻在聽到“上墳”二字的瞬間怔住了動作,平子微張著嘴,顰蹙起了雙眉,目光一緊:“上墳?上什麼墳?”

撥弄著算盤的纖指停止了飛速的運作,她伸手扯出嘴裡的冰棍,抬起頭來看著他濕淋淋的臉和黏在額上的金發,沒有似往常一般大笑起來,反而擰起了眉,眸色一黯:“你還不知道?”“知道什麼?”胸腔中沒有來由地翻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和焦躁,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拳。

無口娘緊抿著唇線不語,轉眸看了眼他肩上用粗繩掛著的酒壺和粗略幫著的點心盒,緊蹙的眉心並未撇開那抹褶皺,稍籲口氣,淡道:“真子,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頓了頓,她澄澈的紫眸對上他的視線,啟唇:

“股亦死了。七天前的事。”

他腦內一片嗡鳴,不知是宿醉的原因還是受了過大的刺激。怔怔地瞅著她,腦子裡的畫麵雜亂混沌,竭力想要聽清她的話卻隻能捕捉到隻字片語。好像是說,基力安什麼的。好像有提到,房子裡的東西都沒動。好像還有問,真子你確定你不需要再來一盆水嗎。

興許是見他默不作聲地駝背站著而懷疑他受了刺激,無口娘最終算他是默認,便連續三盆水潑上了他的臉。

略帶涼意的風迎麵襲來,風乾濕意的同時亦帶來了切膚的寒氣。他瞬間清醒了些,意識半拉了回來,張嘴想要說話,嗓子卻喑啞得出不了聲。於是僅象征性地張了張嘴,便甩了甩手木訥地轉身繼續前行。

身後的墨發女人叫嚷了兩句也就安靜下來了。

他記得她說過,治安再好也還是會有人犧牲。要是你哪天碰到,也要學會習慣——不然遇到一點挫折就沉下去了,彆期待有人拉你。

說不出此刻心裡是什麼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嗓子裡好像梗著什麼東西,心跳一般沉重地傳上來,痙攣似的腫脹感憋得難受。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握住,沒有用力緊捏卻箍得它悶熱得像是要停止規律的跳動。

街邊排排房屋中坐落著一間略顯陳舊的木屋,門敞開,屋內簡潔的構造一覽無遺。平子真子緩慢地止住腳步,杵在門口,橙眸直直地望向屋內正中央的木桌和兩把胡亂擺放的椅子,眼前忽然就彌漫起了氤氳。

[該死……]

欠身掰過門板,掩上了門後他就即刻旋身,拽緊了肩上綁著酒壺和點心的粗繩,跨開最大的步子朝前飛奔。沒有用瞬步,而是像個普通的整一般飛速奔跑,眸子裡映著的是因身體的顛簸而不安晃動的蔚藍蒼穹。

39區邊境有個不小的草坡,早晨和傍晚時都會被陽光斜割成明暗兩截,隻是色彩和亮麵不同。進真央以前,他的樂趣就是枕著自己的手臂和股亦一起癱在那裡,時不時睜眼看著光截的旋轉,蹉跎著時光感受日落月升,月墜日又起。

待他獨自踩上嫩綠的草坪上,乾脆地張開雙臂向後倒在柔軟的草間時,才突然發覺已找不回彼時安逸閒散的感覺了。

呼吸間溢滿的都是濕潤的沉悶。

煩躁地坐起身,盤著腿扯開粗繩,他打開酒壺便狠狠灌下一口酒。火辣感滾過喉嚨,宿醉後的點點暈沉被湧入體內的酒精一掃而儘。扯下嘴角齜牙,目光黯淡地望向前方,視線越過了遠處的柵欄,定在隔開39區跟40區的潺潺河流。

“嘁,搞什麼飛機啊,真的說死就死了。”喉結上下滾動,一陣酸澀的感覺卡在喉嚨中,他昂首又吞下大口酒,企圖壓抑住源源湧上的哽咽聲,挪動視線,偏首望向空蕩的身側,竭儘全力以著囧臉彰顯出不滿,“連個墓都不留就彆指望我會給你上墳啊,七顆球。”

有什麼東西從眼裡溢出來,爬過臉龐時帶來一陣細微的瘙癢。他弓著背怔了許久,耳畔隻有風拂過時的呼嘯聲。不緊不慢地抬起手臂用袖子抹了把臉,他又僵硬地轉過頭,繼續凝望遠方,拽著酒壺灌下兩口酒。

整個下午平子幾乎都是在愣神發呆,記起時才會灌幾口酒下肚,因此直到夜幕鋪滿天空,酒壺裡的酒都還未喝完。

夜空中沒有渾濁的薄薄陰雲遮掩住輕淺的星宿,純粹的墨黑蔓延開來。他眼下看得到的40區之後,都在黑夜下沉澱,籠罩著死亡般的闃靜。不用回頭都知道,身後的39區往前,都是閃爍著點點亮光,罩上一層安撫人心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