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調雨順的年生,一畝水田年產量十石左右,也就是六百斤,相較後世高產雜交水稻不足一提,農戶每畝征收一鬥農業稅,也就是二十斤,按人頭征收,十二歲以下不征收,成年前減半。
黎源算了算,這是極低的稅,難怪小小的村莊看起來也十分富足,原主家更是能到鎮上購置房產。
國泰民安,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他和小夫郎每年要交一百六十斤稅,兩人每年口糧大約在三百斤左右,加上粗糧,一年結餘近兩千斤,結合糧價,精米最貴,糙米次之,然後是麵粉和粗糧逐級遞減,他們光種植糧食能存五十多兩白銀,當然這裡麵沒有包含日常開銷,同樣,農民並非隻種植莊稼,農閒時大多到鎮上尋找事情來做,也能貼補家用。
這個賺多賺少全憑個人本事。
糧價不低說明物價高,但是稅收並不高,除非朝廷有彆的進項,並不主要依靠農業,但是黎源並不清楚外麵的世界,隻等衣食無憂再去打聽一二。
他對外麵的世界並不好奇,大學時選的農業相關專業,也是考慮畢業後能回到家鄉。
但這並不代表就要閉塞視聽。
黎源收了租子,大約一百斤糧,舂米時婦人們驚訝,穀子易保存,都是吃的時候再去舂,而黎源舂得精細,在農戶看來實在有些糟蹋。
有些半開玩笑又帶著酸,問他是不是舂給小夫郎吃,反正在村人眼裡,黎源是被迷了魂竅的人,隻聽說耽於美色不務正業,倒沒聽說越變越好的。
但黎源越來越勤勞是不作假的事情,小夫郎也有人見過一兩眼,那都是身影清正的氣質,斷沒有歪風邪氣。
酸是酸,無非覺得一個小夫郎有什麼好疼惜的。
但不會說下作話,也不會往壞處想。
黎源搖搖頭,“拿去賣。”
往日原主收租隻收銀錢,黎源既然拿去賣,直接收銀錢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黎源語焉不詳,“碼頭有人收。”
彆的不再多說,隻說自己也不甚清楚要去看看。
隔天有人傳回消息,碼頭有人收精米,價格較高,於是村民恍然大悟,有餘糧的也舂些精米拿去換銀錢,家裡人口多的便舍不得。
一時間大家都覺得黎源到底常年在外麵混,見的世麵比村人多,也有人抱怨既然有賺錢的好事為何不分享出來。
便有人說他又不是沒說,有的人覺得賺錢,自然有人覺得不值當,他要是大肆宣揚讓人都拿著糧食換銀錢,萬一有人後悔了呢?
不過這些紛紛擾擾都跟黎源無關。
他並沒有賣掉糧食,在村口晃了幾圈趁無人挑著糧食回家了,這可是新米,舂得精細,可不得給小夫郎熬米粥喝。
至於那個說法不過避人耳目,大家都以為他換得銀錢,之前賣人參的銀子便可光明正大拿出來使用,所謂財不露白,也要名正言順。
院子裡最早種下去的青椒和茄子已經成熟,黎源做了擂椒茄子,熗炒空心菜,外加一個藿香鯽魚,蒸蛋是雷打不動的。
自之前找孩童買了泥鰍,後來村子裡的孩童想換銀錢就會拎著泥鰍找上門。
吃了幾日黎源擔心小夫郎膩味,就開始點菜,一會兒鯽魚,一會兒鱔魚,一會兒小河蝦,反正孩童們整日在田間裡玩耍,這些東西抓來方便。
後來有膽大的孩童問能不能換零嘴,小夫郎倒是與孩童能暢所欲言,問出緣由,原來那些銀錢都被大人收走,他們不好意思直接賣給黎源,便指使孩童上門。
孩童們來的次數多,發現黎家小夫郎的零嘴沒斷過,後來又多出好些式樣奇怪,遠遠聞著特彆香甜的東西,於是他們決定叛變,不要銀錢要零嘴。
小夫郎可舍不得用牛角包,杏仁甜餅換河鮮,這些東西做起來不方便,所用材料也不便宜,光是砂糖就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日日消費得起。
他的小腦瓜子一轉,用烤香的紅薯乾,花生米來換,窯爐火力適宜,烤出來的東西又香又脆,孩童們倒不嫌棄還喜愛得緊。
當然,那些厲害的孩童,小夫郎選了一兩個偶爾給點牛角包,他們吃不慣,因是小夫郎給的,好似小夫郎拿出來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會變得不尋常,即便不好吃也吃得十分幸福。
孩子頭頭籠絡住了,大家統一口徑,黎家吃膩河鮮,換不到銀錢,大人們才作罷。
黎源興許知道這些事,但從不過問。
小夫郎從心底發現黎源很尊重他,也很信任他。
兩人吃著香噴噴的新米閒聊,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早拋之腦後,“明日我去趟鎮上定些家具,你想要些什麼家具?”
雞蛋是雷打不動的小夫郎專屬食物,他小口喝著雞蛋羹,眼睛圓溜溜地轉了轉,“可是要打些座椅?”
黎源眼帶笑意,“所有的。”
小夫郎眼睛亮起來,那可是好多東西,需要不少銀錢,上次黎源拿回來的銀兩一直未用過,小夫郎還以為他不會用。
皇家就有不用的黃金,放在國庫裡。
他家也有,整整一地庫的黃金,還不止一處。
吃完飯黎源取出錢幣,小夫郎竟然露出不舍的目光,黎源覺得好笑,“錢就是用來花的,沒有了再賺,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連張好點的床都沒有,下半年爭取把房子重建一下,地麵鋪青磚可好?”
小夫郎的家鋪的地板,地板上再鋪地毯。
外麵才鋪花磚,至於青磚他沒見過,大約跟皇宮裡的地磚差不多,再差也與京城大街上的青磚差不多。
山上的樹木屬於村子,每人每年有砍伐數額。
這裡地處山區,最不缺的就是樹木,往深處走一走,五十年百年的樹木隨處可見。
黎源選了兩種木材,二十年的鬆木,五十年的核桃木,鬆木拿來做桌子櫃子和廚房置物架,核桃木拿來做床,衣櫃和精巧點的小家具。
黎源約好伐木人,上山選好木材,剩下的事情就是伐木人的,他們會負責運到鎮上,送去木匠那裡,新鮮的木材不會立馬打造,要先泡水做防裂處理,陰乾後才是後續加工。
黎源估摸全套家具打下來要等到入冬時。
他打算秋季重建屋子,等屋子重建好,家具也一應俱全,這個冬季應該不會凍到餓到小夫郎。
下山時黎源繞道看了看他的小靈芝,芝體顏色已經由淡黃色轉為紅褐色,但菌蓋和菌柄還是軟的,看得出姐妹倆一點不著急。
黎源掩蓋好靈芝,轉去摘了花椒,采了野葡萄,又看了紅薯等作物的長勢,該澆水澆水,該施肥施肥,之前他屬於出山不空簍,現在進山也不空簍,背著農具和肥料。
回家前繞去石匠家,定了砌院牆的石料。
農家一般用籬笆做圍牆,種滿藤蔓能起到阻隔視野保護隱私安全的作用,家境好些用石料,再好些用青磚。
村長家就用的青磚。
黎源不會刻意攀比,石料結實牢固還便宜,況且他本就打算種滿爬藤,用青磚到有些浪費。
黎源雖然選的石料,但用的花崗岩,這種石料很常見,河裡圓滾滾的大石塊便是,但他對花崗岩的尺寸有要求。
說著黎源在地麵畫起來,主牆的花崗岩不能大於多少寸,拐角的不能少於多少寸,墊腳的又應是多少。
石匠第一次見到這麼講究的,他知道黎源賺了點小錢,但人家沒有亂花,粗裡透著細致,是個會過日子的,不由高看兩眼。
談好價錢,給了定金,黎源投入插秧的隊伍。
給村長家幫忙他沒要銀錢也沒要穀物,隻要了秧苗,村長媳婦私下跟村長嘀咕,懶骨頭不懶後,變圓滑了,誰不知道,村長家的秧苗是好種。